他沒有回答。
他轉過身,不再看蕭霖那雙清澈又滿是期盼的眼睛。
他重新走回到那張巨大的御案之后,坐了下來。
仿佛剛才那個溫情脈脈的兄長,只是一個幻影。
他拿起一本新的奏折,重新執起了朱筆,聲音恢復了往日的清冷與威嚴。
“送七殿下回府。”
蕭霖眼中的光亮倏地熄滅。
袖中的手也緩緩松了下來,隨后垂在兩側。
長長的宮道寂靜無聲,地上的雪已經掃干凈了。
這條路他已經走過很多回了,看就是走不到母后的身邊。
一輛不起眼的烏木馬車,早已靜候在宮外。
車身上沒有任何徽記,但拉車的兩匹駿馬,卻是神駿非凡的西域名駒。
是蕭霖慣用的座駕。
“殿下,快暖暖手!”
元寶立刻將準備好的手爐塞進蕭霖的手中。
他將自家主子小心翼翼地
元寶的臉上滿是劫后余生的慶幸,他手腳麻利地將蕭霖拉進車廂,又忙不迭地遞上一個滾燙的湯婆子。
“殿下您沒事吧,陛下……陛下沒為難您吧。”
蕭霖沒有說話,只是抱著湯婆子,將自己縮在厚厚的錦墊里。
元寶見他神色郁郁,也不敢再多問。
回府的馬車,在寂靜的雪夜中,緩緩行駛著。
車輪碾過積雪,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當馬車行至朱雀大街的街口時,他下意識地撩開了車窗的簾子。
不遠處,鎮國公府那氣派的門樓,在風雪中靜靜矗立。
門前懸掛的兩盞大紅燈籠,在夜色中,透出一點溫暖的光暈。
他幾乎是脫口而出。
“停車……”
可話音未落,他的腦海中,便浮現出孟時嵐在京兆府時,那疏離的眼神。
到嘴邊的話,又被他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默默地,放下了車簾。
元寶在一旁看著,還是忍不住開口勸慰道。
“殿下,您也別太往心里去了。”
“您今兒雖然……雖然是犯了點錯,可也算是立了大功了。”
“那京兆府尹不是說了嗎?從那宅子的地窖里,搜出了足足十三箱白銀呢!”
“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背后定然牽扯著一樁大案。”
“待京兆府順藤摸瓜,破了這案子,這頭功,還不是要記在您的身上。”
“到那時,您拿著這份功勞,再去求求陛下,說不定……”
蕭霖始終沒有說話。
他只是安靜地靠在車壁上,看著窗簾上被燈火映出的模糊光影,一動不動。
他不是不懂。
他又怎么會不懂。
母后哪里是帶發修行。
那分明,是被皇兄軟禁了。
雖然沒有人教過他這些。
可他在宮外的戲樓里,看過那么多的戲。
他知道,什么叫“一山不容二虎”。
也……也知道,母后曾經的所作所為。
蘇太后,一個貪戀權勢,喜好黨爭的太后。
她扶持外戚,安插親信,甚至危及皇權……
可……
她也是他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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