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時分,馬車將芙兒一個人送了回來。
小姑娘進門時,懷里抱著一只嶄新的紙鳶,臉上卻沒有半分得了新玩具的喜悅。
現在正是秋高氣爽的時候。
明明高高興興出門的小孩兒,怎么就滿臉委屈地回來了。
“芙兒,怎么了?爹爹呢?”
周從顯答應陪女兒玩兒一天,卻只玩了半日就回來了。
孟時嵐抱住女兒,芙兒卻在她懷里輕輕地顫了一下。
委屈。
芙兒從未這般委屈過。
她在定縣的時候,何時這么委屈過。
她的心,倏地一沉。
恰在此時,孫掌柜滿面紅光地走了過來,聲音里滿是壓不住的興奮。
“小姐!今日的米糧,才半日就賣空了!!”
孟時嵐松開芙兒,勉強露出一絲笑意。
“辛苦孫掌柜了。”
她的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女兒那張故作堅強的小臉。
她蹲下身,理了理芙兒微亂的鬢發。
“芙兒,跟阿娘回家,好不好?”
芙兒重重地點了點頭,小手緊緊攥著她的衣袖,仿佛生怕她會消失。
回到鎮國公府后,小姑娘自己鉆進房里。
丹娘也迎了出來,“這是怎么了,早上還好好的。”
小胖喜牽著丹娘的手,指著芙兒的房間。
“姐姐!”
就連小小的他都感受到了芙兒的情緒。
孟時嵐看了眼手中那只被芙兒棄在一旁的紙鳶。
隨后她抬頭看向丹娘,“把小胖喜給春杏看著,你去芙兒做點兒她喜歡的糕點吧。”
說著她勉強地扯了下唇角,“她遲早要面臨這些。”
丹娘嘆息了一聲,沒有說話。
京城復雜,稱重。
這里還不如在小小定縣來得快樂。
孟時嵐輕手輕腳地想推開門。
芙兒正一不發地擺弄著自己的小玩具。
她走過去,輕輕依靠著她小小的身子。
聲音盡是輕柔,“芙兒,你不是累贅是,阿娘的心頭肉。”
“阿娘永遠都在芙兒的身邊,芙兒愿意告訴阿娘發生了什么嗎?”
芙兒扭頭看著阿娘滿面柔色地看著自己。
好像她不論受到什么委屈,阿娘永遠都是她最溫暖的港灣。
她抿唇笑了下,隨后撲進阿娘的懷里。
她的聲音在阿娘的懷里變得悶悶的。
“沒有事,就是……就是突然想阿娘了。”
小姑娘只說了一句話。
孟時嵐便再也什么都沒問出來了。
第二日,周從顯來了。
他眉宇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一進門,目光便在找芙兒。
孟時嵐將一杯涼透了的茶放在他手邊,聲音比茶水還要冷上三分。
“芙兒還在睡。”
周從顯喉結滾動了一下,抬眸看她,眼底是化不開的歉疚。
“時嵐,昨日之事,是我的疏忽。”
孟時嵐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掩去了眸中的情緒。
“世子爺日理萬機,何來疏忽一說。”
周從顯聽出了她話里的諷刺。
他頓了頓,“我帶芙兒去城外放紙鳶,一些多嘴多舌的婦人多說了幾句……”
孟時嵐瞬間就明白了。
她帶著孩子被認回鎮國公府,京城本就謠不斷。
現在又被陛下指婚。
知道內情的人,知曉她曾是周從顯的妾室,詐死逃離京城,現在又這般好運道被鎮國公府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