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眸子一凝,娘……
娘到死都希望他和妹妹好好活著。
當年娘是為了他才回孟家的,爹也是因為孟余山拿他威脅,娘才騙了爹讓爹離開的。
在他的記憶里,只有娘和孟余山的爭吵,隨后他們母子才被趕去了偏院。
妹妹要被過繼給舅舅養,娘才再次帶著他和妹妹離開孟家。
賀然聽她爹說過一些孟家的舊事。
一個為愛,一個為權,還有一個說一不二的父親。
上一輩的事兒已經太久遠,她也不想評判什么。
她聽完這些故事,只心疼書呆子和妹妹。
他們才是最無辜的。
“書呆子,妹妹從京城逃離,又從禹州逃離,現在還違背你的意愿答應孟公認祖歸宗。”
“她想活著,她想和孩子好好活著。”
“她不記得舊事,難道就不是一件好事嗎。”
姜興堯的眼眸垂下。
“好事嗎,忽視我們的痛苦,再像沒事人一樣向他請安。”
賀然在他的身邊坐下。
“書呆子,你和妹妹生來的身份就已經注定了,前有豺狼后有虎。”
“你沒有錯,妹妹也沒有錯。”
“現在有樓閣讓你登高,你為什么不站得更高些,借力打力。”
姜興堯望著她平靜的眸子,唇角張了張,最后還是抿緊了。
屋外的夜幕籠罩。
但是今夜注定不是個寧靜的夜晚。
孟余山站在長廊下,黑暗遮擋了他臉上的表情。
他看著姚十三離開的方向,只是淡淡吩咐。
“郭方帶人跟著小姐。”
“是。”
姚十三直到出了鎮國公府的大門,她才覺后背好似卸去了千斤重。
她回頭,高大莊重的府邸大門,好似要重重地朝她砸來。
她知道哥哥有多厭惡孟家,也知道他們小時候過的是什么日子。
可正因為他們小時候已經吃夠了苦楚,他們好不容易掙扎到現在。
哥哥寒窗苦讀,她在英國公府險些喪了命。
他們活到現在,他們的命才珍貴,為什么要輕易舍去。
她現在不僅要活得漂亮,還要人不敢輕易動她!
現在已經天黑了,但是夜市正熱鬧著。
一碗燙嘴的胡餅湯,一塊焦香的芝麻餅。
還有一盞盞形態各異的燈籠。
熱鬧,歡笑。
觸手可得。
“小姐看看,最后一批梅香香囊。”
姚十三剛接在手中,就有人上前給了錢。
她訝異地回頭,郭方朝她點了下頭后,退后至五步之外的地方。
既不會妨礙她,又能保護她。
香囊的繡工太普通,但是香囊的沁人心脾的香味隱隱傳來。
漸漸好像撫平了她的心。
姚十三抬步繼續朝前走,不論她拿什么都有人付錢,甚至是幫她拿著。
她的手里始終只有一只香囊。
她抿緊了唇。
她缺錢嗎,不是缺錢。
卻得是權。
從前的周從顯,現在的蕭恕,為何想利用便利用。
好利用,好拿捏。
歸根究底,無權無勢!
她的步子越發的堅定,她挺直腰背一步一步。
德興樓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
這個時間,喝酒的人更多,遠遠就能聞到酒味。
從酒樓里出來的人,三三兩兩,都喝了不少。
“誒!這個小娘子好生眼熟。”
一個腳步虛浮的男子突然推開攙扶他的小廝,跌跌撞撞地朝她走來。
他的眼睛瞇了瞇,隨后又睜開。
“你、你不是周從顯的妾……”
他的話還沒有說話,郭方抬腳就將他踹飛了出去,直接將路邊的一個小攤砸塌了。
“世子!”
小廝連忙將自家公子攙扶起來!
轉頭就看到男的面生,女的也不認識。
“我家公子可是興陽侯家的世子!”
姚十三冷冷地看著他們。
興陽侯世子高志安和周從顯是同窗,她在英國公府的時候,高志安見過她。
周菀青去年出嫁,嫁的就是高家三子。
郭方也沒有理他們,再次默默退后五步之外。
“高兄!”
從德興樓沖出來兩個人,兩人一轉頭,其中一人愣住了。
“孟、孟小姐?”
柴思久回京了,他沒有想到在這里能遇到她。
不過到現在他還沒有將眼前的孟小姐,和他聽說的鎮國府的孟小姐聯系在一起。
他身邊的人剛想問是不是認識的時候。
高志安已經緩過來了。
他的酒已經醒了一半,他捂著肚子暴怒。“賤人!你找死——”
“啊!!——啊!”
話還沒有落音,兩聲慘叫后。
他便徹底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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