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分,賀府的西角,一個矯健的身影利落地翻出了圍墻。
賀然一轉身,就看到父親和大哥站在十步開外。
十幾個官兵從他倆一字排開,將她的去路擋得死死的。
賀文廷抬起手,“帶三小姐回去。”
賀然解下身上的包袱,緩緩抽出后背的紅纓槍。
她雙手緊握槍桿,腳步后撤,在地上劃出深深的印記,呈進攻姿態。
“誰敢!”
十幾個官兵猶豫了一瞬,他們都和三小姐打過,都不是她的對手。
賀珣看著妹妹的樣子,眼底閃過一絲不忍。
賀文廷,“一起上。”
沙場士兵都是真刀真槍,賀然一把紅纓槍帶著勁風掃向進攻而來的官兵們。
“父親!”賀珣比妹妹大十六歲,他幾乎是看著妹妹長大的。
“然兒也是您和母親捧在手里長大的,她現在只是一時沒有想通,您這樣做不是傷她的心嗎!”
“然兒!”賀夫人領著兩個兒媳慌忙趕了過來。
“都住手!”
十幾個官兵瞬間收刀后退。
一個人打不贏賀然,但是十幾個人一起上,賀然也難以招架。
但是誰也不敢真的傷了她,這會兒夫人發話,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賀然的額頭上是豆大的汗滴,她緊咬著牙關,鼻翼翕動著。
賀夫人心疼地直掉眼淚,“賀文廷!你要傷了然了一根手指頭,你以后別回來了!”
“就是你慣的!”賀將軍氣得伸出手,最后也只能在半空中點了點。
“舞刀弄槍便罷了,現在還敢翻墻逃跑!”
賀夫人才不聽他的話,牽著女兒的手就要往回走。
“你這孩子怎么就要同你父親犟,就不會來找娘幫你斡旋嗎。”
賀家長媳挺著孕肚上前牽住妹妹的手,連個眼神都不分給自家夫君。
“然兒,嫂嫂是怎么同你說的,你這么快就忘記了?”
賀然很是委屈,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賀家二媳也上前接過她手里的紅纓槍,“妹妹,二嫂是不是說過,撐腰找娘,軍師找大嫂,缺錢找二嫂。”
三人簇擁著一向大大咧咧,此刻哭得萬分委屈的賀然走了。
賀文廷看著賀家四個女人的背影,想張嘴又合上,蠢蠢欲動的手抬了又放下。
最后才挽尊地看向長子,“都是她們慣的!”
賀珣看了眼還沒走遠的母親和妻子。
還聽得見。
于是他低低應了一聲,“嗯。”
賀家在家吵了一架。
主戰力還是賀將軍和賀夫人,長媳和二媳是賀夫人的幫手。
賀將軍身后的長子賀珣,二子賀瑄。
嗯,不提也罷。
賀家三公子賀琢比賀然大四歲,還未娶妻,他也不想娶妻。
此刻正坐在賀然的身邊陪著她。
“然兒,那個姜興堯我已經打探過了,新科狀元,卻只封了一個縣令,這苦日子你能吃?”
賀然側頭看了他一眼,新科狀元,縣令,就這點兒消息還要打探?
“那你多給我點兒錢。”
賀琢,“……”
“你不是最討厭嘴上一套一套的酸腐之人嗎?怎么去剿個匪,還看上人家的縣令了。”
賀然,“他才不是酸腐之人!”
她的唇角忍不住勾起,“他不僅才高八斗,還貌若潘安!”
賀琢的臉皮忍不住抖了一下,“什么樣的男人,姜然都逼得胸無點墨的妹妹出口成章了。”
賀然抬腳踩在他的腳上,“讓你取笑我!別以為爹娘就放過你了,我嫁不嫁人,都妨礙不了你要娶妻!”
賀琢,“……”
他從懷里拿一個帖子給她,“喏,看看。”
是一張請帖,駐地刺史家的孫子滿月宴。
“什么意思?”賀然將帖子扔給他,“我才不去呢。”
賀琢輕聲“嘖”了一聲,“說你是榆木腦袋,還真不冤枉你。”
見妹妹又要暴躁跳起來,才趕緊繼續道,“這時候爹娘大哥二哥,還有兩個嫂嫂都不在家,你不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走了。”
“大晚上的翻什么墻,也不怕撞鬼。”
賀然看向平時也不太靠譜的三哥,眼睛危險地瞇了瞇,“你不會出賣我吧。”
賀琢拿起帖子拍了下她的腦袋,“我是你三哥,又不是你仇人!”
她笑瞇起了眼來,“謝謝三哥!”
賀琢輕輕揮了揮手指,“你是我妹妹,我不向著你,還能向著誰。”
此時賀夫人也和丈夫吵完了,朝著三子看了一眼,賀琢雙手抱臂,右手在胳膊上點了兩下。
賀然滿心等著爹娘赴宴的日子。
絲毫不知三哥借著她的名義在她娘和兩位嫂嫂手里騙了許多錢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