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公公的話,陛下伏案睡著了。”
田公公的眼中閃過一抹心疼,“最近各地的折子不斷,陛下昨兒晚上都沒有睡,這樣下去,身子怎么熬得住。”
說著他歉意地對姜興堯道,“還請姜狀元等一等。”
他的話剛落音,里頭就傳來幾聲輕咳。
“咳,是不是新科狀元到了,帶進來。”
姜興窈邁進大殿,寶座上年輕的帝王正手執朱砂筆在折子上批紅。
他看清上面的內容氣地將折子扔在地上。
“都是一群飯桶!以為天高皇帝遠朕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嗎!”
那折子正好在姜興堯的面前攤開。
楚州大旱。
楚州的官員肯定沒有想到,這折子到京城后,被陛下看到的時候,正好是科舉揭榜。
又正好榜首是楚州人士。
姜興堯行大禮,“草民姜興堯參見陛下。”
陛下放下朱砂筆看向他,“姜狀元,我朝現在四海升平,正是百姓安居樂業的時候,可這樣的貪污之風,屢禁不止,你說有什么法子。”
姜興堯,“草民覺得小官貪污之風不止,一為官商勾結,二為大員庇護。”
“我朝地方官,多為歸籍地為官嗎,家族親朋,盤根錯節,最易滋生貪腐之風。”
“所以,草民認為地方官應異地上任,忌回鄉任職。”
陛下點了下頭,“那朝中大員庇護,應當怎么做呢。”
姜興堯,“地方官的考核全靠戶部下派,或州牧刺史薦舉,最易賄賂庇護。”
“草民覺得,應以政績說話,只有落實百姓,才能當得佳績!”
陛下笑了下,“姜狀元,如果朕讓你去這個地方官,你不會覺得委屈。”
姜興窈叩頭,“忠君之事,擔君之憂,是草民之福。”
“好!”
陛下激動地一拍桌子,他又輕咳了好幾聲。
田公公連忙上前替陛下順氣兒,“陛下,昨兒太醫才說了忌動氣動怒,龍體要緊。”
陛下揮開他的手,“朕的江山最要緊!百姓最要緊!”
“姜興堯,朕任你為禹州定縣縣令。”
他緩了一口氣,“這是可秦大人治理了十幾年的地方,朕把它交給你,你可別讓朕失望。”
姜興堯,“臣,接旨!”
陽光從殿外撒了進來,落在姜興堯的背上。
陛下撐著桌面,望著他的后背眸底閃過一道光。
長長的宮道上空無一人,田公公陪著他進來的。
現在他自己一個人再走出去。
陛下站在閣樓上,雙手背負在身后,食指點在玉扳指上。
田公公捧著兩本折子走了上來。
“陛下,折子擬好了。”
一本,任姜興堯為定縣縣令。
一本,晉柳明翰為禹州刺史。
柳明翰雖然在京城是六品御史,晉禹州刺史為四品,實為明升暗降。
“姜興堯和柳明翰血海深仇,現在朝中還不需要他們打起來,先發往禹州讓成王看看朕的兩個狀元地方官。”
“朝中的這群老蛀蟲,待朕清理清理,給他們倆騰一騰大展拳腳的位置。”
田公公低著頭,“陛下運籌帷幄,老奴只有嘆為觀止。”
陛下左手握拳輕咳了兩聲。
“知道朕為什么留你一條命嗎。”
田公公立刻跪了下去。
他是蘇太后在陛下登基那年安插在陛下身邊的人。
陛下,“一是,當年你提醒朕熏香有異。二是,你夠識時務。”
他看了眼田公公,轉身就朝樓下走去,還留下了一句。
“聰明人,可別聰明反被聰明誤。”
姜興堯離京的那日,再三同貢院說,若是有他的信,一定轉寄禹州定縣官衙。
在他出發的第三日,貢院就收到了禹州來的信。
“這不就是從禹州來的信嗎?還費這么大周折寄來京城,大人反正會路過禹州,自己回去看看不就行了。”
另一官兵抽回他手中的信,“話那么多,轉寄就行了,姜大人又不是沒給賞銀。”
姜興堯架著小馬車,走了整整二十三日才到禹州。
楚州和禹州雖然挨著,但是一個多水,一個多山。
風俗也不盡相同,定縣又在相反的方向,離楚州更遠。
他進禹州城時,已是傍晚落日之時。
他在路邊隨便尋了一個腳店準備歇息。
“小二把我這馬車喂一下。”
“得嘞!”
姜興堯剛準備進店時,一個嬉笑打鬧地小孩不小心撞到他的腿,一個屁股墩兒就摔了。
“哎喲!——”
小姑娘竟然沒有哭。
“小孩兒,你怎么亂跑,你爹娘呢。”
姜興堯將包袱放在地上,掐著小姑娘的胳膊就將她提了起來。
小姑娘圓溜溜的眼睛,滿是好奇,不害怕也不露怯。
漂亮的眼睛一下就讓他想起了妹妹小時候。
也是這樣。
不僅注意大,膽子也大。
“叔叔,你說話和我阿娘一樣好聽。”
姜興堯笑了下,從來還沒有人夸一個男人說話好聽的。
“謝謝你哦,那你阿娘呢,可不能一個人亂跑。”
小姑娘伸著小手指向一個米糕小攤兒,“我阿娘在那兒。”
說著她就朝著阿娘跑過去了。
“客官,住店這邊請。”
小二回來了,姜興堯看到小姑娘找到了家人,便轉身跟著小二進去了。
“阿娘阿娘,我遇到一個和你說話一樣好聽的叔叔。”
姚十三牽起女兒的小手,“在哪兒呢。”
“在哪兒。”
她抬頭,卻只看到一個走進腳店半截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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