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含真著女官朝服,梳最傳統的發髻,不施脂粉。
仍很美麗。
年輕、膚色好,一雙眸又清澈,不管如何素面朝天都有姿色。只是她氣質冷。
不是冷傲,而是疏離、淡漠,似籠罩了一層陰影,把陽光隔絕在身外。
最淡漠的一種人,不給予任何善意,也不接受任何幫襯,在人聲鼎沸中孤獨而活。
身上只有三分熱乎氣。
駱寧與她寒暄幾句,問她過年如何等。
陸含真沒有反過來問候駱寧,只是有問有答,不多說半個字。
“……蔣王府預謀造反,此事你聽說過嗎?”駱寧問。
陸含真如實道:“聽說過。慎獨司消息靈通。她們私下里議論,我聽了一耳朵,娘娘。”
除夕前朝廷才封印,年初三就開印,這是往年都沒有過的。
要不是蔣王府預謀造反,朝臣們也不會如此辛勞。
“她們說結果如何了嗎?”駱寧又問。
陸含真還是說了實話:“我對此事不感興趣,沒有繼續聽。應該是說了,不過我不知情。”
駱寧就把“結果”,說給了陸含真聽。
陸含真始終低垂視線,只是聽。
事不關已,也不知她聽進去了沒有。
駱寧最后才說:“蕭弘已經向陛下請求,要娶你做郡王妃。”
陸含真聽到這里,才緩慢抬眸。
她那雙古井一樣疏淡無波的眸光,微微動了下。
是疑惑、費解。
“我?”她反問,“這是家父的主意?”
她父親到底是拿了蔣王府什么好處?在這種情況下,還要走近蔣王府,不怕把父女倆聲譽都毀盡嗎?
“不,此乃蕭弘的主意。他說,他愛慕你。”駱寧道。
陸含真的眉頭微微蹙起。
她看了眼駱寧,很快又低垂視線,語氣平淡說:“娘娘,我雖出身不高,到底是書香世家。
我自幼讀書,斷文識字、知書懂禮。閨閣女子待嫁,是不見外男的。我與這位公子,幾乎沒見過,更無私相授受。
他說什么愛慕,自有他考量,與我無關。還請娘娘明辨,還我清白。”
駱寧靜靜聽著,點點頭:“我不曾懷疑你。只是把這件事告訴你。陛下尚未應下他請求。你若有什么想法,也可告訴我。”
陸含真又看一眼駱寧。
她似無法辨別駱寧話里真假。
半晌,她才說:“全憑圣上與娘娘做主。”
駱寧問了幾句。
陸含真浮動的情緒,又沉了下去。
她再也沒表露半個字。
有些人推不動,駱寧也沒辦法了,只得叫她回去。
陸含真走出坤寧宮,腳步緩慢。她骨骼又斷裂幾分,撐不住她的身軀,抬不了腳。
回到了自已的房舍,關上門窗,室內一片昏暗。
她把光線阻隔在外,解了外裳,靜靜躺著。
她同自已的宮婢說:“娘娘有事再叫我。若不是娘娘、陛下傳召,不要打攪。”
宮婢應是。
陸含真時常吃一頓餓一頓的,性格冷酷而古怪,宮婢不敢違逆她。
靜臥,思緒放空,把方才皇后娘娘的話,仔仔細細想了一遍。
蔣王預謀造反,此事關乎重大;蕭弘卻是立功了,不管是朝臣還是皇帝,都會感念他“大義滅親”。
此時,把女兒嫁給蕭弘,對陸家自然是好事,父親可以為自已賺得口碑。
皇帝不喜她這個人在內廷晃悠,哪怕她做出了功績也沒用。如果可以趁機趕走她,又不跟父親撕破臉,皇帝應該很樂意。
陸含真見過一次蕭弘的。
什么印象?
她沒有印象,因為那時候她很沮喪,只關注她自已。
“……為何問我?怎么不直接指婚?”她想。
半晌,她想通了,是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