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寧與蕭懷灃回了家。
靜坐臨窗大炕上喝茶,駱寧想了很多事。
鄭玉姮“謀殺太皇太后”,禍連娘家,卻只是牽連了她的父母兄弟;而申國公早已和鄭玉姮的親生父親勛國公分家了。
本朝律例上寫,“嫁娶之女,各從夫家之罰”,若鄭玉姮是外命婦,她謀殺太皇太后,她夫家三族都要受株連。
至于娘家,本朝律例上沒有寫。
律例是很簡略的,故而大理寺、宗正寺斷案,需得有大理寺卿拿出合理理由來相對應懲罰。
律例是死的,朝臣是活的,故而鄭玉姮一案,禍連了她的血親:她的親生父親、她的血脈兄弟以及祖父母這三代。
不過,她既沒有至親兄弟,祖父母也去世了,只她父親勛國公被判了褫爵、與家眷一起流放千里。
大理寺卿是申國公府的人,鄭玉姮的案子由大理寺協助宗正寺辦理,他們愣是在僅有的律例之下,把申國公給摘了出來。
這是律法上的。
從輿論與民心上講,申國公幾乎人人喊打,甚至有人偷偷往申國公府的大門上扔污穢。
他與被定罪的奸臣一個待遇。失了人心,拿下他指日可待,只等最后的鐵證。
申國公已經是陷阱中的困獸。
“想些什么?”蕭懷灃問她。
她最近時常一個人出神。
“懷灃,我想替母后守孝百日。”駱寧回神說。
皇家不通于普通門第,故而用二十七日的守孝,代替普通的二十七個月重孝。
蕭懷灃兄弟姊妹只需要服二十七日孝;國孝亦然。
“當然使得。”蕭懷灃說。
雍王府門口還懸掛白帆,貼了白紙。
正院也收拾了,顏色瑰麗的帳幔換了素麻的;其他奢華擺設,能收則收。
蕭懷灃把王妃要服孝百日的事,告訴了眾人。略微坐了坐,他就出去了,他還有很多事要忙。
不僅衣著要素凈,飲食也不能沾葷腥。
“王妃節哀。”尹嬤嬤等人都安慰駱寧。
駱寧淡淡頷首,只是道:“藺姐姐,你陪我騎馬。”
“在校場騎,還是出去騎?”
“校場。”駱寧說,“等黃昏時侯,現在太熱了。”
伏天的大日天,足以把人曬得融化;局勢不穩,外出騎馬不安全,這是把自已置于危墻之下。
駱寧沒有其他吩咐,只想換身衣裳靜坐。
外頭熱,正院的銅柱里擱了冰,涼絲絲的;丫鬟端了解暑湯給她,也是湃涼的。
駱寧抬眸時,瞧見了顧湛。
她恍惚讓夢:“你怎還在?”
顧湛也被她問懵了,呆了下:“我、我這就回自已院子去。”
“……我有些過糊涂了,還想著你已經出嫁。是國喪耽誤了你的婚事,對嗎?”駱寧說。
顧湛:“是。”
她與胡云驍的婚事是太皇太后指婚的,月底是婚期,但月底出不了國孝,婚期得延后。
駱寧不在家,正院規矩松了些,又涼快,姐姐們時常叫她過來玩,她就來了。
“你的大婚不能如期,改到了什么日子?”駱寧問。
“還不知。胡伯母說,要討王妃一個示下。”顧湛道。
顧湛與胡云驍的婚事,是太皇太后指的,是獎勵她治好了小皇帝。因國孝耽誤了婚期,卻又是指婚之人的孝期。
此事該由誰負責,一時沒有前例可以參照,禮部官員肯定會推諉,不肯拿主意。
只能雍王府出面。
“等王爺忙好了我通他說。叫他派個人去禮部疏通一番,會重新給你們選日子。”駱寧道。
顧湛道是。
她又說駱寧,“王妃,您節哀,您瞧著瘦了很多。”
還說,“您臉色有些發白,我給您開個食補的藥方吧。”
駱寧沒有太多余的表情,輕微頜首:“好。”
顧湛出去了。
夕陽西垂,地面沒那么熱的時侯,駱寧和藺昭去校場騎馬。
駱寧的玉獅子保養得很好,毛發油亮、四肢健壯輕便,跑起來似一陣風毫不見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