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寧追不上,拼了命往前跑,可夢里的腳步邁不開;使勁喊她,嗓音又發不出來。
眼瞧著她消失,駱寧急瘋了般大叫起來。
“阿寧!”蕭懷灃的聲音,倏然穿插進了她的夢境。
駱寧被人抱在懷里。
床頭明角燈亮起了淡淡燈火。
駱寧大口大口喘息,接不上氣,半邊身子都是麻木的。
蕭懷灃的擁抱很松,輕輕拍著她后背:“阿寧,回神,只是讓夢了。”
見她呼吸逐漸平穩,他起身,把暖壺里的熱水注入銅盆,擰了個溫熱巾帕給她。
駱寧敷在臉上。
微微窒息的暖氣堵住了口鼻,她終于從如夢似幻的夢境里脫離,神魂歸位。
“……你方才夢里大叫‘母后’。”蕭懷灃說。
駱寧:“我讓了個怪夢。”
“睡前說了太多,‘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別害怕。”他道。
駱寧放下巾帕,他又倒水給她喝。
重新罩上燈睡下,他輕輕將駱寧攬在懷里。夫妻倆沒有再說話。夜深了,蕭懷灃片刻后睡熟,駱寧卻一直清醒著。
她心里焦灼。
她預感很不好。她重生后,改變了很多事,哪怕裴應的出家,都與前世不通。
那太皇太后呢?
寅時初蕭懷灃起身,駱寧也跟著起來。
她沒怎么睡好,精神倦怠,叫桃葉沏一杯濃茶給她。
蕭懷灃出門后,駱寧坐下來用早膳,盤算著上午要理的家務事,盡可能把昨晚的夢忘到腦后。
然而,卯時還沒有過,蕭懷灃突然回來了。
他直接回了內院,見駱寧衣著、頭發都整齊,就說:“隨我進宮。”
駱寧:“怎么了?”
說這句話時,嗓子顫了,聲音說出來也很飄忽。
“……母后昏迷不醒。”蕭懷灃說。
駱寧腦子嗡了下。
她急急跟著蕭懷灃進宮。在宮門口,遇到了辰王。
辰王素來溫雅,說話走路慢條斯理,此刻卻是腳步極快往前走,根本沒注意到身后還有蕭懷灃夫妻倆。
日光斜斜照在甬道上。可宮墻太高了,只小半道能沐浴驕陽。故而陰影處還殘留著清晨的寒意,被陽光曬著的半邊又暖融融。
陰陽割裂。
太皇太后的寢殿內,已經圍記了人。
顧院判為首,太醫院的人都在;皇姐和駙馬也在;另有幾個大長公主,立在人群后,一個個神色焦灼。
駱寧還沒有上前,就嗅到了很重的血腥氣。
“太皇太后吐了三回,兩次都是帶血的。”
魏公公吩咐眾人散開,駱寧被蕭懷灃帶著,到了太皇太后床前。
她臉色鉛白。
駱寧見過這種面色。將死之人,血色散盡,面上就是這種顏色。
她眼淚奪眶而出,走過去握住太皇太后的手:“母后!”
手冰涼而綿軟。
“母后是怎么了?”身后是辰王的聲音,嘶啞暗沉,是盡力壓著哭腔。
“太皇太后中毒。”
“怎會中毒?”辰王問。
“罪人鄭氏要見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于心不忍,晚膳時侯拎了食盒去看她。
喝了坤寧宮的茶水,太皇太后就不太舒服。半夜起來說難受,吐了一回。娘娘說無礙,不讓驚動太醫,直到早起時吐血,才……”
這次說話的,是魏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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