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走廊,消毒水味嗆得人發慌。
許昭意站在手術室門口,指尖掐進掌心,視線死死黏著那盞亮著的紅燈,后背早被冷汗浸透。
急促的腳步聲傳過來,蘇老夫人被人扶著,拐杖篤篤敲地,擔憂的目光掃過她蒼白的臉,沒說話,先往手術室瞥了眼。
緊隨其后的是蘇震和林靜。
蘇震臉沉如墨,林靜眼圈通紅,看見許昭意,情緒瞬間炸了:“許昭意!是不是你?”
昭意剛要開口,旁邊保鏢低聲把前因后果說清楚。
林靜得知蘇之赫為護她,替挨一槍。
“護她?”林靜聲音尖起來,指著她的手都在抖,“我們家之赫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你個掃把星。”
蘇震喉結滾了滾,語氣冷得像冰:“許小姐,我們蘇家容不下你這樣的‘福星’,趁著阿赫還沒出來,你立刻消失,以后不要出現在他眼前了。”
“夠了。”蘇老夫人拐杖一頓,“現在說這些有什么用?阿赫自己選的,有你們說話的份嗎?”
“媽!”林靜不服氣:“她都把我兒子害成這樣了,你害護著她?”
“奶奶說得對,”蘇之南擠過來,擋在許昭意身前,“哥是自愿的,跟二嫂沒關系。”
這時蘇之澤夫婦也到了。
蘇之澤靠在墻上,扯了扯領帶,慢悠悠開口:“自愿?怕不是被某些人迷了心竅,連命都不要了。”
許溫婉挽住林靜,柔聲勸:“媽您別氣壞了身子,昭意也不是故意的……只是阿赫這次太險了,以后可得離那些危險的事遠些。”話落,意有所指地看了許昭意一眼。
許昭意攥緊拳,指甲幾乎嵌進肉里。
他們的目光都像針,扎得她無處遁形。
林靜的怒罵,蘇震的驅逐,蘇之澤的嘲諷,許溫婉的暗刺,像一張網,把她困在中間,連呼吸都帶著疼。
她看著手術室的門,喉嚨發緊,半句辯解都說不出來。
擔憂像潮水,漫過心口,卻只能死死咬住唇。
即使趕她,她也不走。
她要看著蘇之赫醒來,至少這樣,她才不會那么內疚。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十分煎熬。
大家都陷入沉默,在漫長的等待。
兩小時后。
手術室的燈滅了。
門打開的一瞬,所有人都沖過去。
醫生摘了口罩,聲音帶著疲憊:“子彈取出來了,但失血過多,還在危險期,得密切觀察。”
林靜腿一軟,被蘇之澤扶住。
蘇震沉聲道:“知道了,沒死就行。”
護士推著病床出來,蘇之赫臉色慘白,插著氧氣管。
蘇老夫人淚如雨下,顫抖著手想要去摸他:“阿赫,我的孫子,你要撐住啊!”
許昭意被擠在人群外,看著蘇之赫的病床從面前推開,她的心揪著難受。
沒有過危險期?
怎么會這樣?
所有人跟著病床一起走。
進入vip病房后,護士醫生都在上各種生病監測儀器。
大家都坐在沙發上等著。
許昭意就靠在角落里,眼眶里全是淚,望著病床上的蘇之赫,心里很是難受,一陣陣的疼。
醫生交代了情況,能不能恢復過來,就看這幾天。
倘若醒不來,很有可能成為植物人。
聽完醫生的話,蘇老夫人暈了過去,急忙被醫生和護士送到隔壁病房,由傭人看著。
醒不來的植物人?
有些人心懷鬼胎,臉上沒有半點擔憂,小心思倒是開始琢磨了。
“公司還有會,我先回去處理。”蘇震率先開口,站起身來說:“阿赫若是醒了,就給我個電話。”
林靜抹著眼淚,跟著起來,“媽年紀大了,我過去看她醒來沒有,若是醒來了,帶就帶回家休息,你們年輕人在這里等阿赫醒來吧。”
兩夫妻走了不久。
蘇之澤已經打完一把王者,晃了晃脖子,站起身牽住許溫婉的手,語氣輕飄飄的:“公司離不開人,我們晚點再過來。”
許溫婉點頭,眼神掠過許昭意時,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
一群人來勢洶洶,走得也干脆。
病房里瞬間只剩許昭意和蘇之南,還有病床上毫無生氣的蘇之赫。
蘇之南看了眼許昭意通紅的眼眶,沒說話,把她從角落的墻壁上拉過來,按在沙發上。
“坐著等,我二哥一定會醒來的。”
“嗯。”許昭意點點頭。
接下來的三天三夜,許昭意寸步不離。
帶上換洗的衣服,住進了醫院里。
給他擦身、喂水、盯著儀器上跳動的數字,眼皮打架打到極致,就用冷水洗把臉,目光始終膠著在他臉上。
蘇之南偶爾進來,給她帶些吃的,總能看到她坐在床邊,握著蘇之赫的手,眼神里的擔憂濃得化不開。
第四天清晨,陽光透過窗戶落在蘇之赫臉上。
許昭意趴在他病床上睡著了。
他手指動了動,喉結滾了滾,艱難地睜開眼。
視線模糊中望著天花板,他下意識地開口,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昭意……”
許昭意瞬間清醒過來,猛地抬頭,四目相對的瞬間,她所有的堅強轟然崩塌。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砸在手背上,滾燙。
她想說話,喉嚨卻像被堵住,只能死死咬住唇,任由淚水洶涌。
這三天的恐懼、委屈、煎熬,在聽到他叫出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全都化作了失而復得的狂喜與心疼。
她攥緊他的手,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一遍遍地在心里說:我在,我一直都在。
蘇之赫臉色蒼白,唇瓣干澀,擠出一抹微笑,嗓音啞啞的,“你在掉眼淚?是因為我嗎?”
許昭意一怔,猛地摸上臉頰。
冰涼涼的,全濕透了。
她搖頭,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猛地站起來,按著呼喊鍵:“醫生,醫生…醒了,他醒了…”
說完,許昭意再看向蘇之赫,想要抽出手給他打點水過來。
她手剛動了動,蘇之赫用盡全力握住她的手,不讓她離開。
還是那句話,問得格外認真:“你是不是為我掉眼淚了?”
許昭意低下頭,深呼吸一口氣,“你是因為我中槍的,如果你死了,我也成了罪人,你的家人不會放過我的,我這幾天太害怕了,所以看到你醒來,才松了一口氣,哭了也正常。”
蘇之赫閉上眼,輕輕呼一口氣,“若我死了,你會不會在我的墓碑前掉眼淚?”
許昭意沒回話。
這時,醫生和護士都趕過來,急忙進行一系列檢查,再把他的尿管拔掉。
許昭意退到邊上,緊張地等待著。
這三天三夜,她仿佛過了一輩子。
好漫長啊!
跟她母親去世時的感覺一樣。
檢查完傷口,身體機能,還有各種指標,醫生說:“脫離危險期了,但身體虛,還是要好好養傷,先從流食開始吃,清淡一點。”
“謝謝醫生。”許昭意道謝,目送醫生護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