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氣驟然沉下來,烏云壓頂。
許昭意大口喝完杯中的咖啡,“好像要下雨了。”
顧宴側頭看向窗外,“我開車出來了,等會送你。”
“下雨天,他后背會酸疼。”許昭意喃喃低語。
顧宴眸色黯然,苦澀抿唇,低下頭深呼吸,緩了好片刻才開口問:“會跟他結婚嗎?”
問得猝不及防,讓許昭意一震,愣住了。
顧宴不悅:“他只是玩玩的?”
“應該是認真的吧。”
“你呢?”
“我?”
“想要跟他走下去嗎?”
許昭意點點頭。
顧宴苦笑,“看來,我是沒有機會了。”
許昭意垂眸,沒有回應他的話,她不后悔曾經喜歡過顧宴,或許未來的某天想起他時,會覺得遺憾。
但跟蘇之赫一年的相處,再冷再硬的心也被捂熱了,被感動了。
人要面對現實,要向前看,顧宴和蘇之赫之間,她選擇蘇之赫是無可厚非的。
她還指望著蘇之赫能幫她報仇呢。
“宴哥,我沒帶傘,先回去了。”許昭意起身。
顧宴跟著起身,“我送你回去。”
“好,謝謝宴哥。”許昭意沒有拒絕,眼看要下雨了,又沒帶傘,打車也麻煩。
兩人走出咖啡廳。
顧宴為許昭意拉開副駕駛的門。
“謝謝。”許昭意道謝,坐進去,扯上安全帶。
顧宴繞過車頭,來到駕駛門外,拉門時,回頭看一眼車后。
正巧遇見蘇之赫開著車停下來。
兩人的視線透過車玻璃,對上了。
隔著兩米遠的距離,顧宴能深切地感受到來自他眼神的殺傷力,冷森且強大。
蘇之赫扯開安全帶,欲要開門下車時,顧宴立刻上車。
邊啟動車子邊系上安全帶。
他的車子揚長而去。
蘇之赫又縮回去,重新系上安全帶,開車跟上。
許昭意感覺車速有些快,“宴哥,我不著急,你別開那么快。”
顧宴臉色略沉,精神繃緊,仿佛處在一種強壓下開的車。
他把車速減下來,潤潤嗓子問:“昭意,蘇之赫知道你跟我見面嗎?”
“不知道。”許昭意好奇地側頭看他,“為什么這么問?”
“為什么不告訴他?”
許昭意沉默了。
顧宴淺笑,“他會吃醋,會生氣,是不是?”
“是的,他占有欲很強,特別對你,他有很深的敵意。”
顧宴的手緩緩握緊方向盤,不自覺地在用力。
紅綠燈的路口。
顧宴把車停下來。
從后視鏡能看到蘇之赫的車從許昭意那邊開上來,并排停在一起。
他的車窗顏色不深,隱隱約約的,可以從外面看到里面的情況。
“昭意。”顧宴蹙眉,側頭探向許昭意,“你幫我看一下,眼睛里是不是進了一只蟲子,有點痛。”
“啊?”許昭意頓時緩了,眼看紅燈還有十秒就過去,眼睛突然出問題,這可麻煩了。
她扯開安全帶,側頭探過去,認真盯著他的眼睛看。
左看看,右看看,并沒有發現任何東西。
她上手掀開他眼皮,“沒有蟲子啊!”
“剛剛有點刺痛。”顧宴側頭,視線從許昭意的耳邊往她身后的蘇之赫看。
蘇之赫的玻璃窗已經落下,拳頭緊握著方向盤,臉色暗沉如灰,目光深邃冷厲,緊緊盯著車內的兩人。
這方向看去,兩人的頭疊在一起,左右晃動著。
像是在接吻…
綠燈亮了。
顧宴沒有開車。
直到后面有喇叭催促,許昭意才反應過來,坐直身體,“宴哥,綠燈了。”
顧宴邊眨眼邊開車。
“還疼嗎?”
“有點。”
“要不去醫院看看?”
“不用了,好像沒那么疼了。”
“要不要在路邊停下來,等眼睛不疼了再開。”
“沒事。”顧宴擠著微笑,臉色微微泛白。
車廂安靜下來。
他陷入一種極其愧疚的內耗中,想要爭一次,但手段有點臟,又內疚又自我厭惡。
顧宴在內心掙扎了很久,啞聲道:“昭意,對不起!”
“怎么突然說對不起?”許昭意不解。
顧宴從后視鏡望著后面窮追猛打的車輛。
他在想,如果他有蘇之赫十分之一的勇氣,像他這樣,不顧一切,又爭又搶,許昭意是不是早就跟他在一起了?
他錯過了一年的時間。
一年的時間很長很長,足夠許昭意愛上別人。
“沒事了!”顧宴把想說的話吞回肚子里。
對比起他此刻的骯臟手段,一年前,蘇之赫搶走許昭意的時候,比他更加卑鄙無恥,更骯臟下作。
車輛停在蘇園外面。
毛毛雨已經落下來,大地染上一層暗灰色調。
“宴哥再見。”許昭意跟他道別,推開車門出去,想著毛毛雨也淋不濕,沖進去保安亭,讓觀光車送她進屋就行。
顧宴跟著下車,手里拿著一把雨傘。
快速撐開傘,走向許昭意:“早已,等等。”
許昭意轉身,顧宴的傘落到她頭上,傘柄遞到她面前:“拿著,別淋濕了。”
“不用了,宴哥,我進去之后,會有車送我回屋的。”
“拿著吧。”顧宴堅持,苦澀淺笑,“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見到你了。”
許昭意心里沉甸甸的。
是啊!
她跟顧宴的關系,對蘇之赫來說過于敏感了,不能像朋友一樣常常見面,更不能像兄妹一樣,一直來往。
她既然選擇了蘇之赫,那肯定是要避嫌的。
她沒說話,接過他的傘。
顧宴突然繞過她后肩,把她摟入懷里。
她猝不及防,身軀僵住了,撐著傘,一頭霧水:“宴哥,你怎么了?”
“最后一次,想抱抱你。”顧宴聲音微哽,氣息微沉。
許昭意緊張地推著他:“宴哥,你不要這樣,會被人看見的,若是傳到阿赫耳朵里,就不好了。”
顧宴松開她,眼眶泛紅,笑容比苦瓜還苦,“你知道嗎?你現在滿眼滿心都是蘇之赫,下雨天想著傷口會疼,跟我出去小聚一會,怕他會吃醋,早早就趕回家。連一個兄妹間的擁抱,都要考慮他的心情。”
許昭意聽出顧宴話里的酸澀,“對不起,宴哥。”
顧宴輕嘆一聲,溫柔地摸摸她的腦袋:“沒事,進去吧。”
許昭意沒再猶豫,招招手,微笑著說再見,快步往里面走。
顧宴望著許昭意的背影,眼睛黯淡無光,轉身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