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蕪若是知道有這么一回事,大約就知道如何形容這場談話對謝明朔的影響了,那叫一個會心一擊啊。
謝清和自然也聽了個清楚,看著從園子里走出來的謝明朔,“父皇不著急的話,先喝一杯茶吧,在兒臣這歇一歇也好。”
謝明朔喝了兩口溫熱的茶水,“清和可也覺得父皇有錯?”謝明朔難得有些頹唐,謝清和也捧著一杯茶,看著眼前的父皇,“兒臣不好妄議父皇所為,但父皇,靈澤到底是年歲小,您也莫要太往心里去。”
“靈澤和父皇不一樣,靈澤眼中唯有神女,但父皇不一樣,您心中裝著許多許多事,所以,父皇也不必難過。”
謝明朔看著自已這個女兒,從前倒是不曾發覺,清和倒也是難得一見的玲瓏心思。
“朕知道,所以這一次,哪怕朕知道,此事不好,會惹得神女不高興,可朕卻不得不去讓。”
謝明朔說出這句話的時侯,心中的郁結心思倒是散去了不少,或許此事是個導火索,但他和神女娘娘之間的關系,其實一直都是如此,他信任,尊崇,卻不能完全信任。
頑劣的神祇,可以將這江山玩弄于股掌之間,不可知,又是否會放在心上。
他不行,他得在意,他謝明朔這一輩子,都得為此而活,所以,他信任,試探,在他眼中,他和國師之間的關系,才算是真的走在懸崖刀尖上,但他一直都在小心把握。
現在,神女忽然消失,而謝明朔卻遍尋不得,他們之間的平衡便徹底被打破了。
在京城表面上平和,但實際私下里風起云涌的時侯,三皇子謝祎稱病,閉門不出這件事,實在是沒有掀起什么波瀾來。
沒有人知道,神女離京之前,最后一個見的人,便是謝祎。
那日下朝之后,謝祎便知,此事東窗事發了,而他還沒有來得及去神女面前請罪,這一次,恐怕誰也得不了這個先機了。
謝祎當即就讓人緊閉府門,然后在書房去寫病休的折子,無論是哪一方的人,他都覺得,自已還是稱病躲開的好。
只是折子剛寫到一半,面前就冒出一道身影來,神女垂眸,似笑非笑的看著謝祎,“汝病了啊。”
謝祎放下毛筆,看著眼前的神女,“那,敢問神女娘娘,我這病,到底該不該生呢?”
神女看著他笑,祂坐在書桌上,隨意拿了書桌上的書來看,“小皇子,用凡人的話來說,汝,可實在是不厚道啊。”
謝祎笑了笑,倒是不怎么心慌了,好像剛才那個急著告罪的人不是他一般,這位當真是神出鬼沒,他不是今日才知曉,但卻是第一次親眼所見。
謝祎在祂出現的那一刻,竟生出幾許無畏來。
算了,如今這般,誰都討不了個好,神女若是有意出手解決此事,黃泉之下,恐也逃不過。
“之前汝要見吾,那個時侯,吾便知,應是發生了什么,廟宇神祠,凡人倒當真能避吾的耳目。”
原來如此,謝祎明了,神女既如此生氣,為何到了現在才生氣,看來,凡人所為,倒也并非全無意義。
“說說吧,小皇子。”
謝祎看著神女,說什么?
神女神色不變,“說說汝現在想說的,能說的。”
謝祎的確說了所有他能說的一切,而眼前的神女只是看著窗外,面色平靜,但任誰都能感覺出來,祂對凡人此舉,有多不記。
擅自祭祀神祇來達到自已的目的,哄騙了蕓蕓眾生,卻忘了,他們到底利用了什么。
神女就如通祂的出現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獨留下書房之中的謝祎,謝祎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重新磨墨,寫都寫了,還是寫完了吧。
姜蕪過了幾日的安生日子,覺得現在京城中應該已經接受了神女離開這件事,她也是時侯該搞事了。
神女有意不被他們尋到,謝明朔已經接受了這件事,他們現在,或許只能等待了,度日如年一般的等待。
但謝明朔全然沒想到,這一次,神女娘娘便是奔著讓所有人都不痛快去的。
“陛下,千里之外的寧廊府,昨日忽起大風,云層之后,竟是國師所居的神殿。”
“什么?那國師呢?國師可在?”
“不曾有,只有神殿現于人前,第二日便消失了,國師不曾現身。”
祂若要低調,皇帝也尋不到蛛絲馬跡,祂若不愿低調,天下之大,誰也無法掩蓋神明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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