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他話音一落,兩個士兵立即沖上來,拉住來人就往外拽。
“等等,不要杖斃,扒光了扔到城外,讓他嘗嘗留民凍死的滋味。”
孫執中獰笑著改了主意。
“不要啊,孫鎮撫,錢可以加,我們可以加很多,很多……啊……”
來人凄慘的叫聲越來越遠。
樸恩英就在旁邊,嚇得一句話不敢說,他覺得孫鎮撫好像狀態不對。
他好像是瘋了,而且是極致冷靜的瘋。
只見孫執中處理完來人,就開始提筆書寫奏折,長達幾千字的奏折,一氣呵成,一字不改。
奏折發出之后,孫執中立即點兵。
“鎮撫大人,你點兵要去干什么?”樸恩英擔心地問孫執中。
“去算賬,還人間一個朗朗乾坤。”孫執中的目光之中,燃燒著熊熊業火。
“你守好夫與城,不許任何人出入,等下一任鎮撫到來。”孫執中說道。
樸恩英只覺得后背一緊,渾身忍不住顫抖,這是在交代后事么?
這是要帶兵去遼東,找顧公算賬?
箕子七州的大乾駐軍有兩萬人,一萬人在都城壤城,一萬人夫與城。
孫執中從夫與城帶走了五千人,并沒有去遼東,而是回到了箕子七州。
京城。
錦瑟還債的事情剛發生,太子跟陸端和溫子初飲酒,決定召回袁孝武的時候。
孫執中的那封奏折進京了。
第二天太子就看到了奏折,不由得眉頭一皺。
他不喜歡顧道,但是也不喜歡孫執中,這個老臣過于迂腐,還異想天開。
是屬于那種把書本上的理想,奉為圭臬的人,實務上差了一點。
當禮部尚書合格,派他去監視顧道也正合適。
但是派他去鎮撫箕子七州,實在有點不合適。
不過為了惡心打壓顧道,這個不合適的人選,也就推上了不合適的位置。
奏折緩緩打開,‘請罪折’三個字,讓他有了不祥的預感。
接著往下看,一股冷汗從太子額頭往下流淌。
孫執中在奏折之中,毫不隱晦的,把自己犯的錯事無巨細的講清楚。
箕子七州官員,利用打開夫與城之機。
驅良民為乞丐,以奪其田產,搶返回之人所帶賊贓以自肥。
箕子百姓哭死路邊,而箕子官員自肥。
孫執中在奏折之中,承認輕浮失察,擅作主張,以致大松江畔百姓尸骨遍野,箕子七州二十萬流民淪為野獸。
最后他說道:
箕子之地,官貪如賊,民心狹隘而無信,不足以大乾之民視之。
臣之罪,罄竹難書。
然,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臣,將以一己之力,擔滔天罪孽,為后來者掃清一切障礙。
看到最后,太子已經開始發抖。
這個請罪的折子,讓太子那嚴厲的諭旨,成了天大的笑話。
連始作俑者孫執中都承認他錯了。
認定那些人是劫掠大乾的流寇,你還讓顧道把他們當做流民救濟。
這不是勒緊褲腰帶喂狼么?
“孫執中該死,你該死!”太子把奏折摔了出去,憤怒的咆哮著。
孤如此支持你,如此相信你,你現在自己撤了,孤怎么辦?
你告訴我,孤怎么辦?
孫執中無意之下,給太子造成了上房抽梯的效果,把太子架起來,他撤了。
太子咆哮之后感覺胸口作痛,但他瞬間決定,把這個奏折壓下。
立即派人去找孫執中,讓他改口,一定要堅持原來的說法。
那些人就是流民。
顧道就散把流寇殺剩下一個,也要給我就地安置,安排救濟。
這是朝廷的臉面,是他太子的尊嚴和威嚴。決不能冒犯,錯也要給孤錯下去。
以至于他根本沒注意,孫執中最后那句,他要擔滔天之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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