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天縱看似隨意,實則聽得很認真,一旁的拓跋宏也隱晦地點了點頭。
第五長卿隨行的十幾名婢女護衛早就被問過話了,而且是一個個分開,單獨文化,和第五長卿說得都對得上,并無可疑之處。
話音落下,百里天縱露出一抹欽佩的神色:
“第五兄看似文弱,沒想到性格卻如此堅韌,佩服啊。”
“不敢,只是為了活命罷了。”
“是啊,誰不是為了活命呢,可半年大戰,數十萬將士戰死沙場,可悲可嘆啊。”
百里天縱話鋒一轉,目露惋惜:
“奴庭戰事走到今天這一步,你覺得我們輸在哪兒?”
“微臣以為有三敗。”
第五長卿頓了一下,輕聲道:
“一敗輕敵、二敗人心、三敗內奸!”
“噢?細說。”
“奴庭兵馬總計二十余萬,本來對隴軍有絕對優勢,可我們直到決戰都以為勝券在握,全軍上下頗有驕狂輕敵之心,此其一敗;
數十年來,我們對奴庭百姓壓迫太甚,導致民間對我軍恨之入骨,隴西兵鋒一到,各處義軍青壯揭竿而起,不斷充斥隴軍兵力,人心向背,此二敗也;
從開戰以來,各城各地多有隴軍細作泄露軍機,敵血歸軍副帥楚瀾更是潛入我軍中樞,將決戰的部署原原本本地送到了洛羽案頭,此三敗也。
有此三敗,方落得今日局面。”
第五長卿沉聲道:
“微臣以為,我們當痛定思痛,再戰隴軍,方能立于不敗之地!”
“唔,說得有道理。”
百里天縱緩緩起身,在第五長卿身邊緩慢踱步:
“第五兄覺得,接下來的戰事我們能贏嗎?”
“一定能贏!”
第五長卿用一種極為堅定的語氣說道:
“我大羌二十萬雄師進入奴庭,全軍上下一心,眾志成城,奮英靈之余烈,定能蕩平隴軍,收復失地!”
“真的嗎?”
百里天縱嘴角微翹,緊盯著第五長卿的眼眸:
“萬一軍中還有內奸呢?”
第五長卿沒有回避百里天縱的目光,而是挺直胸膛,與其對視:
“昭平令大人是在懷疑我嗎?”
百里天縱輕輕反問了一句:
“不行嗎?”
第五長卿正色道:
“微臣是奴庭本地人士,大人懷疑我理所當然,可微臣身中一槍一箭,兩次在鬼門關的邊緣徘徊,瀕臨將死。我之忠心,天地可鑒!
此前奴庭謀士冷千機也懷疑過微臣,指責這是苦肉計,試問從古至今,有誰會用自己的命去行苦肉計?我第五長卿只有一條命,還犯不著如此冒險吧?
若大人信不過我,可下令賜我一死!微臣絕無怨!”
鏗鏘有力的嗓音在屋內回蕩著,第五長卿昂首挺胸,渾然沒有半點懼意。
“哈哈哈,說得好!”
百里天縱大笑一聲:
“第五兄秉性純良,忠勇無雙,我大羌需要的就是你這等忠臣!
剛剛只是隨口一問,兄臺切莫往心里去。”
“微臣不敢!”
第五長卿躬身行禮:
“只想早日替數十萬英靈報仇雪恨!”
“放心,會有這一天的。”
百里天縱的語氣緩和下來:
“你身上還有傷,先回去歇著吧,拓跋將軍,一定要給第五先生找最好的醫官,用最好的藥!”
“諾!”
拓跋宏扶著第五長卿退了出去,屋門關閉的那一刻,百里天縱臉上的笑意逐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濃濃的疑惑。
耶律昭夜翹著二郎腿問了一句:
“我聽下來沒什么問題,你覺得呢?”
這位草原異瞳神色凝重,只說了三個字:
“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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