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地平線突然被染成血色。
比寒羽騎更為沉悶、壓抑的馬蹄聲回蕩在天地之間,仿佛地底巖漿沖破巖層,血色蒙蔽雙眼,轟鳴聲令人耳膜震顫。
無數血甲騎兵從丘陵背面涌出,一排排鋒線筆直前沖,他們不像寒羽騎那樣手握弓弩,而是清一色的沖陣長槍,槍尖處統一系著紅色纓毛,在瑟瑟寒風中飛舞。甲片摩擦間發出沙啞的嘶鳴,仿佛冤魂在鎧甲縫隙中哭嚎,赤紅色的甲胄滾滾向前,宛如移動的血云。
騎陣中央,一面碩大的軍旗迎風而立,大書二字:
“血歸”
隴西,血歸軍!
“完了,血歸軍,是血歸軍。”
寨墻上觀戰的蔣波心臟驟縮,他現在明白為何寒羽騎不戰而撤、一味地避戰了,分明就是想把為數不多的狼嘯軍精銳引開,讓血歸軍放開手腳沖擊拒馬陣!失去騎兵掩護,拒馬陣又沒有完全成型。
這仗怎么打?
宋濤的瞳孔里倒映著那片血色狂潮,作為久經沙場的悍將,他深知此戰必敗無疑,但他依舊沒有放棄,在片刻的失神后竭力嘶吼:
“結陣!弓弩手給我放箭!”
“不想死的就給我頂住,一定要頂住!”
“放箭!”
“嗖嗖嗖!”
到底是東境的精銳啊,直到此時閬軍依舊沒有潰敗,努力結陣想要一戰,弓弩手拼命地放出一波波箭矢,青嵐山墻頭的守軍也在放箭,盡可能的支援山腳戰事。
前沖中的血歸軍漸次鋪開鑿陣鋒線,一桿桿長槍斜舉向前,密集的箭矢下騎陣不僅沒有退縮,反而速度越來越快。耳邊是破風聲弧線,眼前便是黑壓壓一片的拒馬盾牌。
顫動的地面、轟鳴的馬蹄聲讓拒馬陣前方的步卒渾身戰栗,甚至想掉頭就跑。但無一人敢撤,因為老兵都很清楚,這時候逃跑只會死得更慘。
臨陣二十步!全軍驟然加速,一聲怒吼直沖云霄!
“殺!”
“砰砰砰!”
“嗤嗤嗤!”
騎軍鑿陣,一排排雄壯大馬高揚馬蹄,狠狠踩踏在盾牌表面,繼而將盾后步卒撞得胸骨盡碎,吐血而飛。人體被撞飛的悶響連成一片,鮮血在空中不斷綻放,隨之而來的便是一聲聲凄慘的哀嚎。
你看那血歸精騎,鐵蹄踏碎盾牌時濺起的不是泥漿而是血浪,出自匠造司的鋒利長矛穿透敵軍皮甲如撕薄絹,系著紅纓的槍桿在騎兵腕間翻飛,每次突刺都帶起一蓬血雨。前排盾手剛被戰馬撞得胸骨凹陷,后排同袍就被串在丈二長槍上挑飛,落地時已成了血肉模糊的死尸;
你看那血歸精騎,有悍卒劈斷槍桿后抽出彎刀,俯身時刀鋒精準掠過盾牌后的弓手脖頸,馬匹掠過瞬間,刀刃在皮甲表面蹭出火星,而后沒入血肉,鮮血噴射,蒼刀過處,盡成死尸!
你看那血歸精騎,入陣之后便有無數長槍迎面刺來,槍法精湛的他們渾然不覺,長槍橫掃而出,擋開槍桿數柄,繼而橫沖直撞,大殺四方。
你看那血歸精騎……
一波波鋒線殺入戰場,宛如虎入羊群,戰馬所過之處皆是死尸,縱然是臂力最健壯的拒馬步卒也無力再如此攻勢下守住防線。
血歸臨陣,鮮血滿天!
后方步卒能清晰的看見前方同袍被撞飛的尸體,慘不忍睹。深深的無力與絕望、恐懼在陣中迅速蔓延。終于有人被這樣的攻勢嚇到了,一扔兵器掉頭就跑,肝膽俱裂,好不容易拼湊起來的拒馬陣幾乎是在剎那間崩潰,防線稀碎。
一名黑臉千夫長尤自在那破口大罵:
“不要亂,不準跑!迎戰,給我迎戰!”
“誰敢跑老子就砍了誰的頭!”
“轟隆隆!”
話音未落,黑臉千夫長就瞄到正前方有一道壯碩身形正猛撲向自己,殺意撲面而來。
籠罩在血紅戰甲內的呂青云目光冷漠,長槍之尖鮮血淋漓,從鑿陣到現在已經有五六名叛軍慘死在他手下。
“媽的,老子跟你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