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萬卻對自己的作品，滿意到了極點。

他高高舉起那塊布，對著鏡頭。

“你們看！”

“這不規則的色塊，象征著洱海憤怒的波濤！”

“而這幾個白色的圓，則是風平浪靜時，水面倒映的月亮！”

“憤怒與溫柔！完美契合主題！”

喬晶晶看著那塊丑得獨一無二的布，再看看身邊興高采烈的張萬。

她忽然覺得，這塊布還真就挺配他的。

一樣的那么與眾不同……和奇葩！

就在這時，一旁圍觀了許久的扎染坊老師傅，終于走了過來。

他背著手，圍著張萬那塊布，繞了兩圈。

老師傅看著那塊‘曠世奇作’，沉默了。

沉默了很久。

就在張萬以為老師傅是被自己的才華震驚到失語時。

老師傅終于抬起頭，看著他，憋出了一句話。

“小伙子……”

“你這布……很有想法。”

“像我們家，那個沒洗干凈的拖把。”

張萬臉上那神采飛揚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空氣，仿佛凝固了。

張萬僵在嘴角，一點一點地轉過頭，看著那位白發蒼蒼，一臉淳樸的老師傅。

“師傅，您……您剛才說什么？”

張萬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的顫抖。

他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老師傅以為他沒聽清，還好心地又重復了一遍。

他指著那塊曠世奇作，用一種十分肯定的語氣說道。

“我說，你這布，跟我家那個沒洗干凈的拖把，真是一模一樣。”

“你看這顏色，深一塊淺一塊的，就是拖完地沒擰干，放墻角發了霉的樣子。”

老師傅說著，還伸出手指，戳了戳那幾個刺眼的白色圓圈。

“還有這幾個圈圈，像不像粘在拖把上，摳都摳不下來的口香糖？”

“……”

致命的沉默。

張萬感覺自己的心，被老師傅那樸實無華的語，扎得千瘡百孔。

他引以為傲的后現代工業解構主義，在老師傅眼里，就是一塊發了霉粘了口香糖的拖把。

唉！

藝術……終究是敗給了生活啊！

“噗——”

一旁的喬晶晶實在是忍不住了。

“咯咯咯咯咯！”

她捂著嘴，肩膀劇烈地聳動，整個人笑得快要抽過去。

攝像師也強忍著笑意，將鏡頭死死對準張萬那張由紅轉白，由白轉青，最后變成黑色的臉。

精彩！太精彩了！

直播間里，彈幕已經徹底瘋了。

哈哈哈哈！年度最佳評價！拖把！還是沒洗干凈的！

老師傅：我只是個染布的，我懂什么藝術，我只懂拖把。

張萬：我的心，像那塊布一樣，碎了。

后現代工業解構主義拖把風，我宣布，今年的潮流誕生了！

喬晶晶：快，快扶我一下，我要笑暈過去了！

……

張萬嘴角不斷抽搐，感覺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