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宮中燈火輝煌,絲竹悅耳。
霍臨端坐主位,姜嬛身著禮服,坐在他身側光彩照人。
宴至中旬,酒過三巡,氣氛看似融洽,底下卻暗流涌動。
太后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
她看向許家眾人,眼底閃過一道冷光。
“說起來,許太傅當年教導前朝太子,嘔心瀝血,名動天下,如今雖歷經波折,能重返京城,也是我大梁之幸。只是……”
她話鋒一轉,意有所指。
“舊事如煙,太傅一家在江南多年,遠離朝堂紛爭,不知如今再回這京城,心中可還存著幾分舊日情懷?對這大梁江山,又作何感想?”
話音落下,殿內瞬間安靜下來,就連絲竹聲仿佛都停滯了一瞬。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許正清身上。
這看似溫和的詢問,實則字字誅心。
太后直指許家前朝舊臣的身份,暗諷其可能心存故國,對新朝不夠忠誠。
姜嬛握著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緊,心頭火起。
老妖婆,果然來了。
一上來就扣帽子,玩誅心這一套。
霍臨面色如常,仿佛沒聽出太后話中的機鋒,只是心中同樣不平靜。
呵,終于按捺不住了?
那朕就看看,許家人會如何應對。
總之朕有后手,不能叫她的外家被人欺負了去。
許正清神色未變,坐在他下首的許修遠卻先一步站了起來。
他身姿挺拔如青松,對著太后和霍臨的方向,躬身行了一禮。
許修遠抬起頭,目光清正,直視太后。
“太后娘娘垂詢,晚輩斗膽代祖父回稟。”
許正清穩坐如山,顯然是默許。
“祖父常,忠君愛國,非為一朝一代之私,實乃為天下蒼生社稷之公心,前朝太子,祖父盡心教導,是盡師者本分,而大梁新立,海晏河清,祖父雖遠在江南,亦時時心系朝廷,憂國憂民之心,未曾一日稍減。”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殿內眾人,聲音清朗。
“祖父曾于江南講學,每每提及治國安邦之道,必以《忠國策》訓導學子,此策開篇有云:‘忠者,非獨忠于君也,忠于社稷,忠于黎民也。社稷安則萬民安,黎民安則君位固。故為臣者,當以社稷黎民為念,此乃大忠!’”
他聲音不高,卻字字鏗鏘,將《忠國策》中關于“忠”的核心要義,清晰地背誦出來。
殿內眾人,包括一些原本存著看熱鬧心思的官員,都不由得微微頷首,露出深思之色。
這番論,格局宏大,立意高遠,令人無法反駁。
許修遠并未停下,他再次躬身,從袖中取出一卷裝幀古樸的書冊,雙手高舉過頭頂。
“空無憑,此乃祖父在江南期間,憂心國事,有感而發,親筆所書的《諫君十疏》,其中所,皆關乎社稷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