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夜色如墨。
一輛沒有任何徽記的青布馬車,悄無聲息地駛離了宮禁森嚴的皇城。
碾過寂靜的街道,最終停在了穆郡王府的后門。
車門打開,一個披著深色斗篷,兜帽壓得極低的身影,在兩名同樣裝扮,氣息內斂的侍衛攙扶下,迅速進入府內。
沉重的后門隨即無聲地合攏,隔絕了外界的一切窺探。
王府內,燈火通明,卻透著一股詭異的糜爛氣息。
絲竹管弦之聲隱隱傳來,夾雜著男女調笑的浪語和杯盞碰撞的脆響,與這深夜的寂靜格格不入。
斗篷人在侍衛的引領下,穿過曲折的回廊,越往里走,那奢靡放浪的氣息便越發濃烈。
她眉頭緊鎖,斗篷下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終于,一行人在一處守衛森嚴的院落前停下。
侍衛低聲通報后,厚重的門扉被推開。
一股混合著濃烈酒氣和脂粉香的頹靡味道撲面而來,熏得斗篷人腳步都頓了一下。
殿內景象更是令人作嘔。
霍霆半躺在鋪著虎皮的寬大軟榻上,右腿打著厚厚的石膏,被高高墊起。
他衣衫不整,敞開的衣襟露出結實的胸膛,上面還殘留著幾道曖昧的紅痕。
幾個濃妝艷抹,穿著暴露的舞姬正圍在他身邊,有的給他喂酒,有的給他捏肩,還有一個正媚笑著往他嘴里塞葡萄。
地上散落著打翻的酒壺果盤和撕碎的紗衣,一片狼藉。
霍霆臉上帶著病態的潮紅,眼神迷離,顯然已經喝了不少。
他看到門口的身影,醉眼朦朧地揮了揮手。
“都……都給本王下去!”
舞姬們聞立刻起身,退了出去,連地上的狼藉都沒有收拾。
侍衛也無聲地退到門外,關上了殿門。
殿內只剩下斗篷人和霍霆二人。
斗篷人猛地掀開兜帽,保養得宜的臉上此刻布滿了寒霜,眼神銳利如刀,直刺向軟榻上醉醺醺的霍霆,正是太后。
“霍霆!”太后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你看看你這副樣子,哀家還以為你重傷在床,憂心如焚,特意深夜出宮來看你,結果呢?你就在這里醉生夢死,尋歡作樂?”
霍霆被太后的厲喝震得酒醒了幾分,他晃了晃腦袋。
待看清是太后,他非但沒有惶恐,反而扯出一個帶著嘲諷的笑容。
“呵……太后?”他掙扎著想坐直身體,卻牽動了傷腿,疼得齜牙咧嘴,索性又癱了回去。
“您老人家怎么有空來看我這個沒用的廢物了?”
“廢物?”
太后氣得胸口劇烈起伏,“哀家看你不僅是廢物,還是個不知死活的東西!”
“腿都斷了,還不消停,整日沉迷酒色,府里烏煙瘴氣,你還有沒有點郡王的體統?還有沒有點對皇室的敬畏?”
“體統?敬畏?”霍霆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猛地灌了一口酒,酒液順著嘴角流下,眼神卻越發陰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