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徹聞,更加沉默了。
片刻過后才緩緩開口,聲音比剛才更加溫和了:“老人家,你們的苦處,我聽到了。”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這對被苦難壓彎了腰的老人,緩緩道:“朝廷政令不明,讓百姓受了苦,這不是你們的錯,是這世道的錯。”
老夫婦呆住了,完全沒想到這位看起來身份不低的軍爺,竟會說出這樣的話。
“日子會好起來了,新帝登基后,這些苛捐雜稅一定會消滅,這一點我可向你們保證。”
老夫婦啞然無語,沒有半點欣喜。
這話聽著完全沒有說服力,減稅那是皇帝的事,便是這軍爺身份再高,朝廷能聽他的?
就在此時,官道方向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一名背插令旗的傳令兵飛馳而至,勒馬于茶棚外,利落地翻身下馬,單膝跪地:
“報陛下!大軍已經開拔,隨時可以繼續出發。”
那對老夫婦瞬間如遭雷擊,徹底僵在原地,眼睛瞪得滾圓,難以置信地看著李徹。
秋白等人無奈,只得瞪了那傳令兵一眼。
這小子嘴也太快了,連阻止都來不及。
陛下顯然是不想表明身份的,而且剛剛還被這老夫婦罵了一頓。
那對老夫婦則是如遭雷擊般愣在原地,滿臉的不知所措。
眼前這位軍爺竟就是剛才他們還在抱怨的‘皇帝老爺’,而且還聽完了他們那么多悖逆之。
這簡直是,簡直是......
兩人頓時覺得恐懼如潮水而來,連跪的力氣都沒有了,直接癱軟在地。
李徹連忙讓親兵將他們扶到椅子上,轉而對傳令兵沉聲道:“讓大軍即可出發,朕稍候便到。”
傳令兵也意識到自己好像惹了禍,連忙行了一禮,飛也似的跑走了。
李徹輕輕嘆了口氣,看向兩個老人:“你們的苦,你們的難......朕都知道了。”
李徹頓了頓,看著他們驚恐萬狀的眼睛繼續補充道:
“而且,你們搞錯了一點,朕不是那個坐在帝都龍椅上的皇帝。”
不是帝都的皇帝?
老翁猛然驚醒,嘴唇哆嗦著開口道:
“您是奉王?!是關外來的奉天子?!”
“奉天子,誰給朕起的名號?”李徹笑了笑,隨即點了點頭:“是,朕便是李徹。”
確認了身份,老翁頓時心生狂喜。
奉王!竟然是奉王!
那位打敗了胡人、倭人,在關外讓百姓過上好日子的奉王。
他竟然到了這里,還如此平和地跟他們說話!
老嫗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也忘了害怕,帶著哭腔道:“俺們不知道是您,俺們實在是活不下去了啊......”
“朕知道。”李徹的目光掃過遠處荒蕪的田野,“朕可以向你們保證,這樣的日子,絕不會長久。”
“待朕平定天下之后,首要之事便是嚴查稅賦,整頓吏治,絕不容許任何人再巧立名目,盤剝百姓。”
“俺們......俺們信!俺們信得過奉王陛下!”老翁激動得聲音發顫,拉著老嫗又要跪下,“陛下能說出這番話,俺們就是現在死了也值了。”
李徹再次扶住他們,對身后的秋白點了點頭。
書記官立刻上前,從懷中取出兩錠不小的銀元寶遞給老翁。
“這......這使不得,使不得啊陛下!”老翁連連擺手,不敢接。
李徹果決道:“收下。”
“一錠是給那老漁夫,補償方才那尾魚的錢。另一錠,是朕給你們安家度日之用。”
“這世道艱難,你們要先活下去,朕的承諾還需時間來實現,但這些銀錢是朕眼下就能給你們的。”
他又對秋白補充道:“記下石灣村,記下這位老人家兒子的名字和征召年份。”
“戰后,無論生死,都要給他們一個確切的交代。”
“臣遵旨!”書秋白鄭重記下。
老夫婦捧著沉甸甸的銀元寶,感覺如同做夢一般,又對李徹一番千恩萬謝。
李徹不再多,對他們點了點頭,翻身上馬。
一眾武將簇擁著李徹,往官道而去。
“陛下......陛下您一定要打贏啊!”
老嫗望著李徹的背影,忽然用盡力氣喊了一聲。
李徹勒住馬,回頭看了他們一眼,最終重重地點了一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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