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只一步,便可讓守軍失去最重要的三樣東西:
糧道!后勤!軍心!
清流關之所以能堅守,靠的就是來自滁州的糧草補給和兵員增援。
一旦后路被斷,消息傳開,關內這幾萬大軍立時就會成為甕中之鱉,軍心頃刻瓦解!
到時候,都不用奉軍強攻,餓也能把他們餓死。
清流關的其他將領們聞訊也紛紛趕來,圍在翟燕身側。
見到遠方的硝煙,他們立刻七嘴八舌地驚呼出聲,亂成一團。
“這......怎么會如此,奉軍莫不是長了翅膀?”
“將軍,當立刻派出一支兵馬,出關擊潰那股奉軍!”
“你確定要在野外和奉軍對上?我們甚至連對方有多少人都不知道。”
“滁州城高池深,區區一支奇兵未必能攻下,我們不必自亂陣腳。”
“可是糧道若斷,我軍危矣,必須盡快打通!”
嘈雜的爭論聲傳入翟燕耳中,卻顯得如此遙遠和模糊。
翟燕一句話也聽不進去,只是頹然地站在那里,心如死灰。
他一生征戰,自負謀略過人,卻從未像今天這樣無力,乃至絕望。
這一刻,翟燕知道,自己已經輸了。
輸得徹徹底底,輸得毫無懸念!
。。。。。。
在糧道被斷的情況下,翟燕又堅持了三天。
三天已經是極限了,李徹甚至沒預料到翟燕這么能抗。
畢竟他在清流關瘋狂屯兵,小小的關隘有數萬守軍,每日人吃馬嚼都是天文數字,斷糧的恐慌每日都在加劇。
事實上,翟燕是有翻盤機會的。
解明、解安第一次從小路抄過去,只是為了驗證這條路的安全性,那時候過關的人馬不過兩千。
若是那時翟燕能即使派兵出擊,或許還有些勝算。
但當解明、解安打出信號彈后,這點勝機轉瞬即逝。
李徹當即命令后續部隊跟進,短短半日時間就送了一萬多名精銳繞過關隘。
此時翟燕的敗局已定,他不可能在野外打敗一支全員裝備火槍、重甲,且紀律性和精銳度頂尖的奉軍。
三天之后。
清流關關門,在無數守軍不安目光的注視下,被緩緩推開。
翟燕卸去了那套華麗的將軍盔甲,只穿著一身素色里衣,走在最前面。
他身后,是同樣解除武裝的南軍各級將領。
他們一步步走出雄關,走向關外那片黑壓壓的奉軍陣前。
翟燕停下腳步,望著前方蜂擁而來的奉軍士兵,心中最后一絲掙扎也消失了。
他緩緩摘下跟隨他多年的佩劍,凝視了片刻。
然后手臂一揚,將那柄劍遠遠地扔了出去。
劍身落在泥土里,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
隨后,翟燕屈膝跪倒在地,身后的將領們也跟著跪倒一片。
不多時,馬蹄聲從遠處傳來。
在一眾奉軍將領簇擁下,李徹身著玄色甲胄,騎在神駿的黑風之上,緩緩來到了翟燕面前。
李徹勒住馬,居高臨下地看著這位跪伏在地的南軍主帥。
眼神中一片冰冷,沒有任何溫度。
翟燕感受到那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只覺得如同被冰水澆透,渾身發冷。
他不敢抬頭,只能將頭埋得更低。
隨即用盡全身的力氣,嘶啞著高呼道:“罪將翟燕,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周圍一片寂靜,只有風吹動旗幟的獵獵作響。
李徹并沒有叫他起身,也沒有任何表示。
這種沉默,比任何斥責和怒罵都更讓人惶恐不安。
翟燕的心中開始默默盤算:不該是這樣的,不是說奉王雖然對敵人殘暴,但也求賢若渴嗎?
自己和奉軍的交鋒算不上有輸有贏,至少也是有來有去吧?
奉王不該和氣地將自己扶起,然后招攬自己這個南軍統領嗎?
時間一點點流逝,翟燕的額頭緊緊貼著地面,冷汗卻已經浸濕了內衫,巨大的壓力讓他幾乎窒息。
就在他神經繃緊到極限,幾乎要暈厥過去之時,頭頂上方終于傳來了李徹的聲音。
而李徹問出問題,卻嚇得翟燕差點魂飛魄散:
“翟燕,朕問你......”
李徹的聲音帶著徹骨寒意。
“黃大伴,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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