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去歸散去,但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在離開時仍死死地盯著皇城北門。
不知有多少人,會將今日所見所聞,添油加醋地傳遍帝都的大街小巷。
而這,正是李徹想要的效果。
他不需要百姓做盾牌,他需要的是讓無數百姓當自己的眼睛,當自己的嘴。
經此一鬧,日后李煥和世家若想編造什么不利于他的謠,就不得不先掂量掂量這沸騰的民意了。
勸散百姓,掃清了外圍的干擾,李徹這才終于可以轉過身,面對宮門之后的那群人。
他的目光越過那些緊張的南軍士兵,直接落在為首那名的中年男子身上。
那人稍加猶豫,還是持刀拱手,沉聲道:
“參見奉王殿下。”
“任將軍,別來無恙。”李徹也是笑著回應,仿佛老友重逢。
一旁的李霖早已按捺不住,怒斥出聲:“任寬!你這忘恩負義之徒!”
“你們錦衣衛能有今日之權柄地位,全賴當年奉王殿下整頓提拔!”
“如今你竟敢助紂為虐,幫那些亂臣賊子來對付我們?!”
面前之人正是錦衣衛指揮使任寬,而這群堵住李徹去路的兵卒,自然就是飛魚服、繡春刀的錦衣衛。
相比于憤怒的李霖,李徹卻顯得平和得多。
他仿佛沒聽到李霖的話,只是看著任寬,語氣平常地問道:“如今錦衣衛是你主事了,曹庸呢?他還活著吧?”
任寬垂下眼簾,回道:“稟殿下,曹勇已卸任指揮使一職,榮養在家......暫且安好。”
李徹微微頷首,這并不出乎他的意料。
曹庸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身上打著深深的奉王系的烙印,李煥和世家絕不可能繼續讓他執掌錦衣衛。
而任寬則不同,當年李徹接手錦衣衛后,他便逐漸邊緣化,彼此并無多少香火情分。
“奉王殿下,敘舊之可否容后再說?還是請您先入宮覲見吧。”
旁邊的南軍將領忍著焦急,再次出聲催促,手已悄悄按上了刀柄。
李徹理也不理他,徑直向門內走去。
“老六!”
“殿下!”
李霖和霍端孝大驚失色,齊聲低呼。
如今錦衣衛明顯已倒向對方,宮內全是李煥的人馬,這般毫無防備地走進去,與自投羅網何異?
但他們來不及阻攔,李徹已然一步跨過了那高大的門檻,徹底踏入了宮門之內。
李霖二人咬牙,緊跟著進去。
那南軍將領見狀心中一喜,立刻向手下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關閉宮門。
自己則緊隨在李徹身后,手緊緊握著刀柄,眼中滿是蠢蠢欲動。
只待一聲令下,便要立下這擒王的頭功!
然而,李徹卻對他的小動作毫不在意,他的目光始終落在任寬和一眾錦衣衛身上:
“爾等......今日是要與本王為敵嗎?”
任寬身體微微一顫,強行抬起眼與李徹對視,聲音干澀卻堅持道:
“您曾經教導過我們,錦衣衛是皇家的鷹犬,是陛下的刀,只服從于皇權,忠于皇座之上的那位。”
李徹聞,點頭贊道:“不錯,你記得很清楚,做得也很好。”
任寬眼神一凜,驟然抬起了右手。
唰——
一聲整齊劃一的輕響,所有錦衣衛如同被注入靈魂般,瞬間挺直身軀,立正站好。
“全體都有!”任寬的聲音拔高,喊出口號,“向后——轉!”
一聲令下,數百名錦衣衛沒有絲毫猶豫,齊刷刷地轉過身。
用自己的身體,將李徹、李霖、霍端孝三人嚴嚴實實地護在了隊伍的中心。
這一下變陣極為倉促,原本站在錦衣衛后方的宮廷侍衛們,看著突然調轉方向,與自己正面相對的錦衣衛,全部愣在當場,不知所措。
“抽刀!”
任寬再次厲聲下令。
鏘啷啷——
一片清脆的金鐵摩擦聲驟然響起,數百柄鋒利的繡春刀同時出鞘。
冰冷的刀鋒在陽光下反射出森然寒光,直指前方那些宮廷侍衛!
直到這時,任寬才緩緩轉過身,面向李徹。
在無數道震驚的目光注視下,單膝跪地,抱拳行禮,聲音堅定如鐵:
“所以......錦衣衛,聽從您的差遣,殿下!”
李徹看著他,臉上的笑容終于徹底綻開:
“現在,你們做得......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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