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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得些時候。
朝陽州以北的靖安山脈余脈上空,一輛由青羽飛鸞拖拽的飛輦正穿行在滾滾云層之中,朝著靖安州的方向疾馳而去。
這輛青鸞飛輦,自然便是魏氏那一輛。
高空的陽光傾灑而下,給整艘飛輦都鍍上了一層光暈,尤其是拉車的青羽飛鸞身上更是流光溢彩,看起來格外的炫目。
青鸞飛輦這華麗的外表,也算是魏氏一品世家身份的一種象征,換了平時,坐在車中的人說不得還會好心情地欣賞一番。
可惜,此刻,坐在飛輦中的幾人卻誰都沒有這個心情。
壓抑的氣氛彌漫,整個車廂里都仿佛籠罩在一團陰云之中。
幾個魏氏的家將低垂著眼侍立在角落之中,表情嚴肅,呼吸輕緩,仿佛生怕呼吸聲重一點,就會惹來一頓訓斥一般。
車廂角落里,已經換了身干凈衣服,重新捯飭整齊了的魏青云正躺在一塊淡綠色的玉床上。
他身上罩了個半透明的淺綠色能量罩,絲絲縷縷的淺綠色木系靈氣正緩緩滲透進他的體內,緩慢地恢復著他身體的創傷。
這一次,魏青云先是受了一道劫雷,之后又服用了一顆六品奪天圣丹,受傷加上反噬,導致他的傷勢異常嚴重,五臟六腑幾乎完全破碎,差一點點就真的沒命了。
哪怕魏東庾及時趕到,給他服用了一顆六品療傷寶丹,又用自身強大的玄氣護住了他的新買,壓制住了他體內亂竄的玄氣,也只是讓魏青云的傷勢好了一半,勉強讓幾乎被毀的五臟六腑恢復了生機。
但魏青云現在的身體仍是非常脆弱,只能暫且先封住他的修為,避免體內亂竄的玄氣再一次傷害到脆弱的五臟六腑,再用青靈玉床溫養著他的五臟六腑,避免傷勢進一步惡化。
想要徹底痊愈的話,恐怕只能靠七品療傷圣丹了。好在,七品療傷圣丹家里就有,等回家之后就能好了。
“青云公子,前面就是靖安山脈主脈,飛輦要開始爬升了。您坐穩了。”飛輦外傳來車夫的提醒聲。
“知道了。”
魏青云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隨即撐著玉床就準備坐起來。
然而,才剛坐起不到一半,他就不知怎么閃到了腰,猛地“哎喲”了一聲。
坐在旁邊的魏氏第一老祖魏東庾看到他這個樣子,頓時心疼不已,連忙揮出一道玄氣扶住了他:“你還處在氣運反噬狀態的霉運時期,最好還是躺著什么都別做……”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魏青云就不知怎么又岔了氣,劇烈咳嗽起來,沒一會就咳得上氣不接下氣,喉嚨口都有些腥甜,差一點點就又傷勢復發了。
果然人走起霉運來,那真的是做什么都不順。
類似的事情,回程路上的這幾日已經發生好多次了。
好在雖然糟心,情況卻不是特別嚴重,又有青靈玉床護著,好歹傷勢是沒加重。
魏東庾嘆了口氣,也沒別的辦法,只好小心防范著,以便再發生意外的時候能及時反應過來。
如今嫡脈雖也有幾個不錯的后輩,但最合他心意的還是魏青云,因此從小也是最寵他。也是因此,才會在魏青云競爭家族寶典失敗之后,就想方設法地替他尋找出路,甚至不惜動用老祖權力為他作保,借出了氣運之樹,而自己也親自來了。
誰能想到,在如此萬全的準備之下,居然還是出了大岔子?
這一次回去,還不知道家里得鬧騰成什么樣呢。好在,他到底是家族第一老祖,就算那些小輩再怎么鬧騰,他也還壓得住。
折騰了好一會兒,魏青云才終于消停下來,那一陣兒忽如其來的霉運,也好似暫時消退了。
魏青云咳得臉色漲紅,額頭上也不知多了一塊不知什么時候磕出來的淤青,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不堪。
“老祖,這次咱們魏氏吃了這么大的虧,絕對不能輕易放過他們!”他心中憤憤,每每想起之前和這幾天的慘痛遭遇,就忍不住表情扭曲,憤恨不已,“尤其是那個王安業,我要讓他和他身邊的人通通付出代價!”
“放心,敢搶我魏氏的氣運之樹,就算你不說,本老祖也不會饒過他們的。我魏氏的東西,可不是那么好拿的。”魏東庾安撫性地說了一句,隨即卻也是想起了姚元剛那假正經的嘴臉,不禁冷笑了一聲,“青云你放心,雖然那小子看起來來歷不差,但這里是仙朝,是我們的主場,真要收拾他有的是辦法。”
一聽這話,魏青云的心頓時踏實了不少,也是冷笑道:“沒錯。那王安業不過是一個偏僻國家出來的天才而已,還真以為靠著一個凌虛境護道,就能在仙朝橫行無忌了?天真!現在他是怎么把寶典和氣運之樹拿過去的,我就要讓他怎么吐出來!”
的確也是。
東乾國最強的世家也就是東乾國皇室而已,雖掛著個皇室的名頭,但真論起來其實也就是一個一品世家,論起家族實力和底蘊,還不如他們魏氏呢。
以他們一品魏氏的實力,一旦全力以赴地行動起來,底蘊和力量是非常可怕的。
兩人正商量著要怎么給王安業好看。
驀地。
一道充滿了怒意的蒼老女聲驀然從車廂外傳來:“魏東庾,給本王滾出來!”
那女聲如雷霆般炸響,聲音隆隆,炸得車廂里的眾人腦子都嗡嗡的,就連車廂里懸掛著的幔簾都被震得微微搖曳起來。
就連拉車的青羽飛鸞都禁不住發出了一聲哀鳴。
“朝陽王!”
魏青云臉色一變,表情登時變得有些難看。
魏青云聞也是神色一僵,眼底驀然浮現出了一抹驚懼:“什,什么?!朝陽王怎么會在這里?”
還能為什么?當然是為了妘泰安的事。
魏東庾在心中嘆了口氣,人卻已經站了起來,掀開車簾走了出去,朝著前方拱手道:“朝陽公主,哦,不,朝陽王殿下,別來無恙。”
前方的天空中,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道人影。
那是一位上了年紀的女子身影。
她穿著一身藍色和白色相間的王袍,一頭花白的頭發被挽成了一個華麗的發髻,正負手凌空而立,攔在飛輦前方。
她即便已經上了年紀,容貌也早已不復年輕時的靚麗,但是身形卻依舊挺拔如松,氣度高華,氣場十足。
背后,一桿暗金色的長槍更是懸空而立,正發出陣陣槍鳴。
磅礴的威壓自這一人一槍身上席卷而出,仿佛鎮壓住了周圍的整片空間,讓人止不住地心驚。
拉車的青羽飛鸞驚恐地拍打翅膀,發出陣陣哀鳴,卻始終不敢往前飛半米,任憑駕駛飛輦的車夫怎么驅策都沒用。
見魏東庾出來,那女子,也就是朝陽王眼神平淡地瞥了他一眼,沒有一絲廢話,直入主題:“魏東庾,你家魏青云在爭奪寶典之時使用違禁符箓,坑害他人,差點導致我家泰安隕落在劫雷之下,此事你準備怎么交代?”
“殿下,那違禁符箓之事莫要聽一家之。”魏東庾苦笑了一聲,“我們家青云也是受害者。何況,我們家青云固然有不對的地方,可最后好處可都被那個叫做王安業的小子得了去。咱們兩家都是輸家,您又何必揪著我們魏氏?”
魏東庾雖然在狡辯,但是心中也有些惶惶不安,這個朝陽王,年輕的時候就是個硬脾氣,一點都沒有女子該有的溫柔和婉約,希望她這一次有所顧忌吧。
“哼,冥頑不靈!在本王面前還敢搪塞。”
朝陽王卻是臉色一沉。
早知道魏東庾不會乖乖低頭,卻沒想到他竟跟自己耍起了無賴,伸手一撈,背后的暗金色長槍驀然入手。
下一刻。
恐怖的氣勢驟然自她身上升騰而起,宛如利刃出鞘,直沖云霄。
就連周圍的云海,也隨之瘋狂翻滾起來。
魏東庾臉色驟變:“等一下,朝陽……”
然而,他的話才剛剛開了個頭,朝陽王已經鳳眸一厲,一槍朝他刺了過來。
伴著一聲響徹云霄的鳳鳴之聲,可怕的槍芒瞬間刺破空間,宛如瞬移般出現在了魏東庾面前。
這一槍沒有絲毫的花巧,有的只是極致的快,以及極致的破壞力。
其速度之快,甚至連能量激蕩起的勁風呼嘯之聲都還沒來得及響起。
槍尖過處,可怕的鋒芒壓得虛空都承受不住地蕩起層層漣漪,甚至于出現了道道細微的空間裂縫。
一槍之威,竟似是連虛空都能撕裂。
縱然魏東庾自己也是凌虛境,在這一槍的威勢面前也是頭皮一陣發麻。
他不敢怠慢,立刻瘋狂催動起了玄氣。
然而,這一槍實在是太快了,根本沒有給他太多的反應時間。他只來得及祭出隨身的一塊道器寶盾,便已經被這一槍的威勢徹底淹沒。
直至此時,嘹亮的鳳鳴聲才轟然炸響,在高空中層疊回蕩,久久不絕。
“轟隆隆~!!”
狂暴的能量沖擊波驟然席卷開來,整個天空都隨之震蕩起來。
可怕的能量沖擊之下,就連腳下的靖安山脈都隱隱震顫起來,無數飛禽走獸發出的恐懼的嘶鳴。
朝陽王乃是仙朝目前為數不多的凌虛境后期強者之一,屬于在凌虛境之中都能派到前列的頂級戰力。
要知道,人類陣營之中最強的戰斗力基本上就集中在仙朝和魔朝。仙庭的頂級強者,幾乎就等同于是人族的頂級強者了,屬于是大佬中的大佬。
早年間,朝陽王就曾憑著一桿鳳王槍,在域外戰場上殺了個七進七出,殺得域外妖魔聞風喪膽,為人族立下了不世功勛。
因為這,她還得了個“鐵槍鳳王”的別號。
往前數兩千年,她都是域外戰場上的風云人物,晉升凌虛境后期之后,她的名聲更是達到了鼎盛。其名聲之響亮,甚至傳到了魔朝那邊,就連魔皇都曾感慨過如此悍將,為何沒生在魔朝。
如此人物,她的一槍,哪里是那么好擋的?
魏東庾雖然也是凌虛境,但他家族中資源不夠,自身資質也是在繼承寶典之后才勉強達到的絕世天驕,突破凌虛境之后便是以維持境界為主,沒再怎么修煉了。所以,雖然他的年紀跟朝陽王差不多,修為卻也只是凌虛境初期而已,和朝陽王這種實打實殺出來的凌虛境后期根本沒法比。
不過短短片刻的功夫,魏東庾就支撐不住倒飛了出去,狠狠砸在了下方的靖安山脈之中。一時間,靖安山脈之中地脈翻涌,居然硬生生被砸出了一個無比巨大的深坑。
那坑的大小,都快能當一塊盆地了。
趴在車廂窗口偷看的魏青云艱難地咽了口口水,只覺頭皮發麻。
這位傳說中的朝陽王,實力未免也太恐怖了。明明都是凌虛境,自家老祖在她面前竟是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這一槍,我只出了五分力,算是替我家泰安討回些公道。倘若再有下次,小心你的狗命。”朝陽王看也沒看腳下的深坑,一槍出完,便收起了鳳王槍。
說罷,她瞥了從車廂窗戶里探出半個頭的魏青云一眼,便抬手一揮,便如一抹驚鴻般飆射而出,眨眼間消失在了天際的云層之中。
魏青云渾身一僵,只覺那一眼仿佛把自己的靈魂都凍住了似的。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老祖!來人!快!快去救老祖!”
飛輦上侍立的家將們之前也被朝陽王那一槍嚇得變色,如今被魏青云一喝,也紛紛反應過來,連忙去下方山脈中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