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崎嶇的山路愈發不好走,黃菁菁攜帶了火折子,光影微弱,隨風若隱若滅,身后的山林傳來悲戚的啼鳴,像是樹葉聲,又像是鳥聲。網值得您收藏
周士武和周士仁左右側身扶著黃菁菁,不約而同轉身回望了眼山坡,似縈繞著淡淡光暈,猛的眨眼,黑漆漆的,什么都沒了。
周士武竟不覺得害怕,穩穩扶著黃菁菁,“娘,您慢些,我和三弟商量著,趁著天好,早上先去山里砍柴,太陽出了再去田間干活,忙完農活,搶在大家前邊去鎮上賣柴火。”
撒完秧苗,二十多天才能移栽到秧田,人多的家里便會騰出人去山里砍柴,那幾天是賣柴的好日子,鎮上成群結隊賣柴的,賣柴的人多了,買柴的人便挑剔起來,他們先把柴砍院子曬干,忙完農活,大家砍柴時他們已經去鎮上了,且干柴易燃,賣相也好。
黃菁菁似乎沒啥精神,語氣不如以往沖,在這清冷的夜里,莫名有些暖意,“你們都商量好了還與我說什么,做事心里有個數便不會慌亂,心里沒個章程,做啥都暈暈乎乎的,一輩子渾渾噩噩就過去了。”
“娘說的對,那做飯的事兒”
“娘這輩子沒別的愛好,就喜歡錢,你都說給錢了,我還能說什么,家里的債還完了,踏踏實實干活,攢錢買地。”黃菁菁頗有些語重心長。
兄弟兩連連點頭,小心翼翼扶著黃菁菁回了。
一夜無夢。
清晨,黃菁菁起床的時候,院子里沒人了,劉氏怕孩子在家吵著她休息,三個孩子帶去了地里,正是捉泥鰍黃鱔的時節,三人巴不得去田里玩了,范翠翠不在,桃花夜里哭過兩三回,后不知周士武和她說了什么,桃花不找范翠翠了,跟著栓子和梨花,幫黃菁菁割豬草,喂雞,掃地,撿雞屎,有些大人的模樣。
黃菁菁伸了伸懶腰,給原主立衣冠冢的事兒完成了,心頭舒暢了很多,她左右環著手臂拉扯筋骨,外邊有人喊周士仁,聽出聲音,她扯著喉嚨道,“老三去田里了,端平哪,你去地里找他吧。”
方端平是方大夫的幼子,跟著周士仁學按捏,或大清早或傍晚來找周士仁,繼承了方大夫的隨和的性子,方端平溫和有禮,不驕不躁,沒有因著家里有錢便眼比天高,而是愈發謙遜,這世道,總認為大戶人家少爺是紈绔,大戶人家的小姐嬌生慣養,殊不知,富裕的人越來越努力,而窮著的人,志氣越來越短。
方端平輕輕推開門,禮貌的向黃菁菁問好,“嬸子,家里忙不忙,穆家讓周三去一趟呢。”
黃菁菁收了穆春一百文,讓周士仁照著價格給穆老頭按捏,自己不吃虧,也不占穆老頭的便宜,拿錢辦事,誰都不欠誰了,怎還讓周士仁去穆家。
“嬸子別多想,是穆春哥的意思,說他爹不老實,讓周三去治治他我下不了手呢。”穆家祖上德高望重,幾十年沒落,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穆家在方圓十里也算有錢人家了,家里幾十畝地,請著長工,一家人不愁吃穿。
穆家和方家關系不錯,穆老頭和方大夫年輕時算得上朋友,只是后來方大夫四處看病而穆老頭沉迷醉酒摸牌,兩人的感情才慢慢淡了。
饒是如此,穆老頭畢竟是他長輩,方端平按捏時聽著穆老頭嚎叫,狠不下心來,穆春說讓周三去,出六十文錢,從腦袋按捏到腳底。
黃菁菁從周士仁嘴里聽過穆老頭的事,碎碎念道,“一大把年紀還不省心,要不是他投胎投得好,哪有現在好命,我看他不是不老實,而是給閑得,要他像村里張老頭趙老頭李老頭下地,披星戴月的忙,啥毛病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