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夫開門見山說明了來意,穆春爹吃酒席,夜里喝多了回家路上摔著了,躺在床上吆喝不斷,他診斷過,和文蓮的情形差不多,想著來找黃菁菁幫忙,他是大夫,按捏略有所聞,鎮上的老夫人老太爺身上不舒服就喜歡叫丫鬟婆子按捏,但也只是聽過,他不懂手法,貿然下手弄得傷勢嚴重的話,有違他的初衷。
黃菁菁給他們倒水,一只手抱著栓子,一只手抱著梨花,坐在上首,謙虛道,“方大夫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哪有那種本事。”
方大夫笑,劉氏給文蓮按捏的事兒人盡皆知,他在稻水村走動幾十年了,每家每戶都找他看過病,劉氏有多大的本事他清楚,劉氏老實憨厚不假,像按捏這種活,劉氏肯定不會的,整個周家,除卻黃菁菁,沒有其他人會。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穆春爹平素就愛喝兩口摸牌,你當幫幫穆春。”方大夫說完,穆春心領神會的掏出個錢袋子,黃菁菁睫毛動了動,眼神亮得發光,按耐住雙手,沒動。
“里邊是一百文,希望嬸子看在我爹一把年紀的份上,幫幫他。”穆春拍了拍錢袋子,語氣誠懇。
說的好像黃菁菁妙手回春似的,銀子都放到她眼皮子底下來了,黃菁菁沒有不收的道理,但有些話還是要說清楚,“這門手藝是我去年臥床琢磨出來的,家里只老三媳婦會,所謂男女有別,總不能叫老三媳婦給你爹按捏吧?”
方大夫點頭,“自然,男女授受不親,不能叫周三媳婦救了人還受了莫須有的辱罵。”
“老二老三去鎮上干活了,家里發生了些事,我叫老三媳婦把人喊回來,田地的活多著,兩人估計沒時間的。”黃菁菁又道。
方大夫目光滯了滯,面露遲疑,村里開始犁田撒秧苗了,一忙就要忙到立夏,穆老頭子身子柔弱,吃不得丁點苦,要他被抬著到周家,讓整個稻水村的人看他笑話,穆老頭寧死都不會來,他凝視著黃菁菁,尋思著還有沒有其他法子。
穆春沒想那么多,“嬸子有什么吩咐說就是了,田地的農活耽誤不了,我請家里的長工來幫忙,三五天就忙完了。”
黃菁菁的手搭在梨花腰上,漫不經心敲了敲,斜著眼道,“那多不好意思,傳出去還說我老寡婦欺負人,說實話,我可沒想過靠按捏掙多少錢,也是文蓮信老三媳婦才來的,我們哪,一輩子都是莊稼人,老老實實種地比什么都強。”
方大夫有些想笑,文蓮在按捏都上花了一百多文了,黃菁菁竟然說不想掙錢,文蓮的錢是自己蹦出來的不是?
“黃寡婦想說什么就說吧。”方大夫直截了當的問。
黃菁菁想了想,不動聲色抬起手臂,手臂貼著桌子,一撈就把錢袋子揮到了自己跟前,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放進了袖子,面上卻端著認真,“我不像方大夫醫術高明,到處給人看病,按捏隨時隨地派得上用場,我守著家里的豬過日子就夠了,方大夫何不把這法子買了去?以后你給人看病,藥物按捏結合,病人豈不好得更快?”
方大夫瞠目,“你愿意賣?”
文蓮的腳踝淤青紅腫,摔傷扭傷最怕的就是里邊有淤血,劉氏給文蓮按摩后,紅腫消褪,淤青也少了,恢復得很快,藥只能消炎止血,終究比不得按捏,他從沒想過花錢買這門手藝,誰家有個獨門絕技,都藏著捂著要留給子孫的,黃菁菁竟然開口就說賣,難道她沒意識到按捏的功效和長遠的利益?
“愿意,怎么不愿意。”只要價格地道,沒什么是不愿意的。按摩推拿本就是中醫,落到她們手里太受局限了,況且劉氏按捏得好是熟能生巧練出來的,劉氏是女人,做事心細,同樣的手法交給周士仁,周士仁不定有這種耐心,而且家里什么情形她心里有數,三房有手藝傍身了,二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