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不信?”秦硯秋聲音輕柔,“佛家講輪回,道家承負。只是,傳說中魂靈渡過奈何橋,都要飲下那碗孟婆湯,忘卻前塵,方能轉生。將軍莫不是過橋時,悄悄……未曾飲盡?”
林川被她的話逗笑了:“許是……那湯水擱久了,過了效期吧。”
“過……期?”秦硯秋對這個陌生的詞感到不解。
“就是……效力不那么足了。”
林川含糊地解釋了一句,隨即興致勃勃道,
“不說這個了,我教你唱這首《十五的月亮》如何?”
“好啊!”秦硯秋眼中泛起光彩,“將軍先將詞句念與硯秋聽聽。”
林川清了清嗓子,用一種低沉而帶著些許懷念的語調,緩緩念道:
“十五的月亮,照在家鄉,照在邊關。
寧靜的夜晚,你也思念,我也思念。
……”
秦硯秋起初只是靜靜聽著,品味著這樸實無華卻又深情內斂的詞句。
聽著聽著,眼眶不知不覺地濕潤了。
這詞里,沒有華麗的辭藻,沒有激昂的慷慨,只有尋常夫妻間最質樸的牽掛與最深沉的理解。
它道盡了邊關將士與家中親眷相隔兩地、彼此守望的相思與奉獻。
“將軍,這詞……寫盡了邊關月下,多少離人的心緒。只是這‘祖國’二字,硯秋卻有些不解。可是指我們腳下這片山河?還是說……另有一重深意?”
林川望著她濕潤的眼眸,心中泛起波瀾。
這個在現代習以為常的詞匯,在此刻的燭火下卻顯得如此沉重而陌生。
他沉吟片刻,緩緩道:
“祖國啊……就是祖先世代耕種的土地,是黑水河澆灌的麥田,是北疆百姓用血汗守護的每一寸疆土。”他指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它不單指某朝某代,而是千百年來生養我們的根本。就像詞里說的,你守邊關,我守家園,守的不僅是當下安寧,更是子孫后代能在這片土地上生生不息的根基。”
硯秋的眸子漸漸亮起來:“所以這'祖國',比王朝更重?它連著邊關的烽火臺,也連著故鄉的炊煙?”
“是。”林川握住她微涼的手,“就像此刻,我們在青州城守著北疆門戶,守的不是鎮北王的疆域,而是我們自己的土地,是讓我們的后世子孫,永遠都能挺起脊背做人的底氣。”
燭火噼啪一聲爆開燈花。
硯秋反手與他十指相扣,輕聲道:“能寫出這樣詞句的前世,定然是個……極懂得思念,也極懂得擔當的所在。硯秋忽然覺得,能在此生與將軍共守這青州邊關,同看這一輪明月,是極大的福分。”
林川看著她,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了。
他伸手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痕,柔聲道:“那我們便一起唱,唱給這青州的月亮聽。”
窗外,月色如水,靜靜地籠罩著邊城。
也籠罩著這對相擁的璧人。
內室里,歌聲與人漸漸合為一體,訴說著超越時空的思念。
突然,外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深夜的寧靜。
緊接著,房門被輕輕叩響。
親衛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
“將軍,府衙急報——錢大富在獄中暴斃了。”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