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幾分鐘的事。
沒多大會兒,梁延發便束帶整齊準備離開,但外面遠近總有三三兩兩的人出現,此時貿然走出鄭金萍辦公室,似乎有點做派不良嫌疑。
梁延發只好裝模作樣地拿著一份舊會議發材料,邊翻看邊大步堂堂地走出來,“做事的效率還得繼續提高,這材料都催幾天了,到現在才弄好,這么龜速前進怎能行!”
鄭金萍跟到門口,一副誠懇認錯表態的樣子,“梁鄉長,不是這幾天事情多嘛,一時忙忘了,以后改正,領導交辦的事情一定爭取二十四小時內辦妥!”
話幾乎還沒說完,鄭金萍就折身回到辦公桌前繼續打磨舉報材料,還有半小時下班,她要趕在下班前把傳真發走,現在可得爭分奪秒。
周國防那邊也是,這會已經在黃開建辦公室哀求了。
“黃書記,自從你來夾林,我就跟在后頭效勞,你對我也不薄,把我提到了黨辦主任,可黨辦主任也就是個股級,我還想進個副科。”周國防用哀喪的語氣對黃開建說,“我剛聽說潘寶山有問題,可以向上面建議取消提名資格,只需要您召集開個黨委會,可,可我聽說你不愿意?”周國防說得很直接,跟黃開建好幾年了,已經形成習慣,否則遮遮掩掩的會被臭罵一通。
“有這么個情況,有人說潘寶山半夜偷聽劉江燕解手,影響是不太好。”黃開建被周國防一說還有點不好意思,似乎事情做得對他不太仁義,“國防啊,這件事你是聽誰說的,是梁延發那邊的人吧。”
“是,是鄭金萍告訴我的。”
“其實事情并不是你想象得那么簡單,首先潘寶山是不是真的偷聽劉江燕解手還難說,其次鄭金萍那貨是不是想搞啥圈套也沒個準,弄不好上了她的當,被徹徹底底地利用一番,怎么能咽下那口氣?”黃開建似乎有點不耐煩,“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做事要謹慎,謹慎不是說膽子小,關鍵是要動腦!我問你,你考慮過鄭金萍為啥要你這么做嗎?”
“沒有。”周國防搖搖頭,“我只知道一點,把潘寶山給弄下來,對我也有好處,畢竟能多個爭取副科的機會。”
“鼠目寸光!”黃開建嚴厲地說道,“你知道潘寶山是個啥來頭?能輕易得罪?”黃開建雖然性格粗爽,但很多時候是粗中帶細,偶爾撒個小謊也有模有樣。
“有來頭?”
“那還用說!雖然他很低調,而且口風也緊,但瞞不了我,他上面可能有關系,而且還很硬!別的不講,就單憑他選調生的身份,你說現在當選調生容易嗎?得像樣的大學里面,一年才回有那么幾小個,稀罕著呢,難道僅僅是品學兼優就能夠格?”
“黃書記意思是,你要是主動召集黨委會把潘寶山給搞了,怕得罪他?”周國防問。
“你認為不是?萬一要不巧碰到點了,他那邊的關系動起怒來,那我還有好日子過嘛。我要是沒好日子,你們又能好哪兒去?”
“黃書記,你,你不能想太多啊。”周國防支吾起來,“這年頭誰還低調,真正低調的人都是缺乏自信和實力,我看潘寶山不像是有根系的人。”
“國防,我了解你的心情,但你也要認清形勢。”黃開建語重心長,“這次機會是不錯,但并不是唯一啊,也許下次機會很快就會到來。”
“機會是很多,但對我個人來說,是一次比一次少。”周國防還想爭取,“而且黃書記不知你想過沒有,我對你可是忠心耿耿吶,這次潘寶山鬧出丑聞,不出今天就能傳得滿大院都是,那對我明顯是個很有利的機會,如果你不趁機抓住開個黨委會幫幫我,那些追隨你的人會怎么想?跟著你黃書記你還有安全感、依靠感和歸宿感嗎?”
“這個……”黃開建聽到這茬,爽快不起來了。
“黃書記,我知道今天我是斗膽了,說了些冒犯你的話,可,可我真的是想多次機會,雖然同時也便宜了鄭金萍,可那是沒辦法的事啊。”周國防已經有可哭腔。
黃開建想想周國防說的有道理,如果不幫周國防爭取機會,手下那幫人可能還真會有看法,主子不護仆,下人心里苦啊,那樣的話會亂軍心,容易導致眾叛親離。
“好吧,國防你先回去,我再想想。”黃開建深深地吸了口氣。
“黃書記,后天就人代會了,要想的話,得稍微抓點緊吶。”周國防見黃開建松了口,緊盯不放。
“行了,這事還用你說!”黃開建有點煩躁,說話沒個好腔調。
“那,那我回去了黃書記。”周國防趕忙退走,對黃開建的脾氣,他是最了解不過了,這個時候不走就是找血罵。
黃開建很犯難,思量再三,覺得還是放棄潘寶山穩妥些,可召開黨委會的事他已經粗暴地拒絕了梁延發的提議,這會兒自己再主動提出來要開,是不是顯得有點膚淺,有失水平?因為召開黨委會研究事項不是兒戲,一會說不開,一會兒又說開,很不嚴肅,一定程度上也體現了能力問題,說明分析判斷事情的能力不夠周密。而且搞不好還會被梁延發借機奚落一番,但想想不太可能,黃開建知道以梁延發那陰軟的脾性,見到對他有利的事情從來不多。
最終,黃開建決定,黨委會還是開一下,把副鄉長補選人員資格的事情再研究一番。不過,為了顯示召開黨委會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黃開建覺得時間不能太早,下午下班前結束就行,完了把會議結果報送走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