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潘寶山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這會可不能裝糊涂,扮豬吃老虎得分時候,要不容易弄巧成拙,“吳委,難道這陪襯的還會是我不成?”
“不錯,就是你潘寶山。”吳強笑著點點頭,“你可知道,陪襯人選也不是隨便就定的,有一定講究,實力太弱的不行,陪襯意圖太明顯,實力太強也不行,容易造成沖擊,導致局面失控,適中最好。”
“這么說我又不懂了。”潘寶山撓撓后腦勺,“雖然我是選調生,有一定優勢,但工作還不到一年呢,條條杠杠都不夠,哪有什么實力,怎么能稱得上適中?”
“咱們市里對選調生高度重視你也不是不知道,縣里也一樣。”吳強稍稍加重了點語氣,“縣委組織部長王法泰說過,選調生可以破格提拔,只要表現突出,不受限制。”
“可,我也沒什么表現啊。”潘寶山說的是實話。
“呵呵,你要是有突出表現的話,綜合實力就上去了,怎么會拉你去陪襯?”吳強笑了,“正是因為你有明顯的優勢,也有明顯的劣勢,一綜合就適中了,而且別人也說不出什么來。”
“哦,明白了,這下明白了。”潘寶山跟著笑笑,不過很快又倒吸口冷氣,“吳委,我還是不明白,既然只是個陪襯,還能有什么好考慮的?”
“算得早不如算得巧,好好歹歹都是命。”吳強抿了下嘴,“當然,也跟認識的前瞻性有關。”
“吳委,你越說越玄乎了。”潘寶山起身倒了杯水給吳強,“喝口水慢慢講,我細細聽。”
吳強掐死煙頭,放低了聲音,“今年是個巧年,黨委換屆都趕到了一起,鄉鎮、縣區和市里三級聯動,都要動一番,別的說不準,但縣委熊老書記到年齡了,今年必下。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們黃書記和梁鄉長就有些怠慢人家,其實也不叫怠慢,只是沒以前熱情而已。但人在關鍵時期心理很敏感嘛,熊老書記就覺得不是滋味,怎么著也還有半年多時間呢,這就被踢一邊了?”
“黃書記和梁鄉長就這么地把熊書記給得罪了?”
“那可不是嘛!”吳強壓了壓嗓子,“所以,這次報上去的三個補選名額,只剩下了一個!”
潘寶山腦一下氣血上涌,沖得袋發懵,“吳,吳委,難道……”
“周國防和鄭金萍都沒通過縣委組織部那道關!熊老書記心里有數,決心要給黃書記和梁鄉長點顏色看看。”吳強說完,拿起根煙。
雞知夜半,鵝知將旦。吳強是組宣委員,消息應該不會錯。潘寶山立刻起身,弓著腰給他點火。
“別這么客氣,坐,坐。”吳強輕輕一笑,“名額的事先別說出去,黃書記和梁鄉長都還不知道呢,這事讓組織部王部長也很為難,他干組織蠻有幾年了,一直都是個老好人,很平和,沒什么架子,這次我估計他是感覺不好意思了,所以遲遲不肯批復,但是最遲明天下午或后天上午,批復就會下來,早點話也就明天上午,畢竟大后天鄉人代會就要開了嘛,總要有個提前量。”
“欸喲,這事搞的。”潘寶山心下竊喜,但臉上卻擺出番愁容來,“吳委,黃書記和梁鄉長要是知道他們的人都被咔嚓了,臉上怎么能掛得住?”
“掛得住。”吳強笑道,“凡事不患寡而患不均,他們的人都沒戲,也不會有什么牢騷。”吳強說完站起來拍拍潘寶山,“好了,話就說到這里,你有個心理準備,別到時懵了不分東西南北,那可要出丑的。”
把吳強送出門外,潘寶山回身雙拳緊握,閉目搖頭張開嘴巴,不出聲地陶醉狂樂,這個意外真是太驚喜了!
不過什么時候都不能昏頭,潘寶山收住自得之態,走到辦公桌前坐下,有些事得好好想想。假如當上了副鄉長后該怎么做?本職工作沒得說,肯定要全身心投入去做好,有了這個平臺,更要干個樣子出來,關鍵的問題是怎么跟鄉里的領導層相處,書記和鄉長各成一派,該怎么站隊?
這可是件大事。一般來說,副鄉長是政府口的,該歸到梁延發的隊伍中去,但黃開建是黨委一把手,黨指揮一切,今年雖然是換屆年,但也不是沒有連任的可能,也不可能跟他搞對立。所以這種情況下,最好是保持中立兩不靠,誰也不得罪。但如何在夾縫里求生存?這里面的學問可不小,弄不好雙方面都得罪了,最后還會被夾死過去。
潘寶山重新點上一根煙,仰在椅背上,盯著天花板出神,事情都很難料,現在怎么計劃都只能是準備,具體該怎么行動還得根據事實變化來,總之謹慎就行,看兩步走一步。還有,鄉里那些中不溜的領導干部,哪個都有兩把刷子,他在底層時無所謂,可一旦走上副鄉長的位子,就要考慮那些個人際關系了,否則一不留神就要得罪人,他們背后就會亂拱找麻煩,也鬧心。
單說鄭金萍,以她和梁延發的關系,不可能不知道他也是在黨委會上被提名的,可她還是找上門來要選票,這不是活生生硬奪嘛。不難看出,鄭金萍就是皮騷肉厚膽子大,可不能得罪,否則肯定是吃不了兜著走。不過那樣的人也有個優點,性格算是爽朗,不會玩陰的,即使玩也玩不了深沉,而且承受力也還可以,有事不過三天,肯定能放得下。
更重要的是,鄭金萍有嚴重的媚上心態,絕對是獻身攀附型的,只基于這一點,潘寶山就放心了,這次補選過后,前面不管她鄭金萍有什么意見,但只要他坐上副鄉長座位,很快鄭金萍就會換一副面孔對他。
想到這里,潘寶山笑了,手指一彈,大半截香煙飛向窗外,不巧的是,香煙撞到窗欄上折了回來,恰好落在茶杯里。
“真操蛋!”潘寶山一陣懊悔,剛泡好的西湖龍井,一水頭還沒喝半口呢,就這么糟蹋了。沒辦法,只好倒掉重換,潘寶山端著茶杯往外走,剛到門后,“砰砰砰”敲門聲響起,把他嚇了一跳。
“媽的,誰這么不趕時候!”潘寶山暗暗罵道,敲門聲剛落他就迅猛地拉開門,看看是那個龜兒子。
“啊!”
一聲驚叫。
潘寶山一瞧,頓時面露尷尬之色。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