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看看跑掉的一二七,向清虛靈仙訕笑道:“他就是這樣,你不要介意。”
清虛靈仙笑道:“沒什么,他挺可愛的。對了,聽閻君說,今年的七月半,打算讓你去陽界管制百鬼呢。”
四九聽見這話,暗道難怪他從陽界回來時覺得陰氣一天比一天重了,原來是鬼敲門的七月半快要到了。
地府鬼差們最累最忙的時日,一是百鬼夜行的七月半,二是冬至日的鬼節。這兩日他們不僅要把守好鬼門關,防止鬼魂們溜出去作亂,同時也好派鬼差去陽間管束著那些孤魂野鬼,孤魂野鬼大多是不得投胎的厲鬼惡鬼,鬼差們若不小心行事,往往會惹來百鬼噬身。
四九曾經與一些同行前輩上陽間管制過,當時的境況十分兇險,四九的一位同行差一點就回不來了。
此次閻君竟然打算派他前去陽間管制百鬼,也不知是何用心。
晚間閻君果然便將他召到閻羅殿,把前去陽間管制百鬼的差事分派給他,四九跪在殿下,問道:“此次前去陽間的,只有小人一人嗎?”
閻君點頭道:“不錯,但是鐘大郎的法器,你可以隨意挑幾件。”
鐘大郎便是鐘馗了。
鐘馗的小氣,在冥界是出了名的,閻君雖說可以挑幾件法器,但是鐘馗愿不愿意讓他挑,那還是另外一回事。
四九到了鐘馗住處的時候,鐘馗正躺在床榻上休息,見了四九,他也只是睜開眼睛看了一眼,便又閉上了。四九搓搓手,笑道:“鐘叔,閻君讓我來尋幾件法器去捉鬼。”
鐘馗哼哼道:“鐘叔這里沒什么好東西,就只有一把打鬼拂塵,你要就拿去吧。”他說著,指了指地上的一把拂塵。
四九看了那打鬼拂塵一眼,拂塵的毛都禿了,怎么可能還管用。四九皺皺眉毛,苦巴巴道:
“鐘叔,你沒別的了嗎?”
鐘馗睜開眼,銅鈴大的眼睛瞪了四九一眼,罵道:“沒有了沒有了!你還想要什么?要不要鐘叔拆了這把老骨頭給你做打神棒?”
四九忙道:“不敢不敢,既然鐘叔什么也沒有了,那四九就先告退了。”他說著轉身離開,沒走兩步去忽然“啊呀”一聲跌倒了。他咦了一聲,爬起來看向絆了自己一跤的東西,撿起來左右看看,道:“鎮鬼寶塔?這里怎么會有這等寶物?啊,鐘叔,你什么寶物也沒有,那這鎮鬼寶塔想來也不是你的。那是我撿到的,就應該是我的了。”
他說著,嘻笑一聲,把小巧玲瓏的鎮鬼寶塔放進懷里。
鐘馗瞪圓了眼睛,他明明將鎮鬼寶塔藏得好好的,什么時候居然掉出來了?想必是這個四九動的手腳!但是鎮鬼寶塔重達千斤,他怎么可能輕輕松松就撿起來放進衣兜里了呢?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四九站起來走到門口,又忽然停下腳步,從門后抽出一把傘,道:“鐘叔,凡間多雨水,你這傘就先借我撐一撐吧。”
鐘馗看著收鬼傘被四九拿在手里,頓時心痛得幾乎捶胸跺足,他開口喝道:“不行!四九,這傘……這傘你不能拿!”
四九滿面困惑地回過頭,道:“鐘叔,這又不是什么寶貝,只是一把破傘而已,您老人家不至于這個也舍不得吧。”
鐘馗張張嘴,卻無話可說。收鬼傘教四九捏在手里,仿佛是他的心肝被四九捏住了一般,簡直痛不欲生了。偏偏他還沒有辦法,他若是說這傘是收鬼傘不能外借,那就是自掌嘴巴,他若是不說也不借,明日全冥界就都知道,他是一個一把“破傘”也舍不得借給后輩用的小氣鬼了。
啊!老天爺怎么會生出四九這么個混蛋東西啊!鐘馗眼睜睜看著四九走遠,兩眼一瞪癱倒在床上。
七月半,鬼敲門。
七月半這日,從早上起天便是陰沉沉的,待過了下午申時,在街上做生意的小販們便紛紛收了攤鋪,店家也都關了門。這天陰得太厲害,做不得生意。便是來了生意,那恐怕也是筆鬼生意啊。
因此才傍晚時分,街上便十分冷清了。天色雖暗,但還不到掌燈時分,長街兩旁的屋廈全是漆黑一片,幾乎要讓人懷疑里面有沒有人住了。
此時長街的盡頭,忽然出現了一個提燈籠的白衣男子。這男子十分隨意地走了過來,手里的白燈籠一晃一晃,燈籠內一截白蠟燭似乎隨時都會熄滅,光芒也不夠明亮,只是凄凄慘慘地照著男子腳下的一團,在男子身后扯出一條細長的黑影子。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