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四九剛喝完了紫薇星君命人熬的藥,他三師弟松鶴子便過來對他一本正經地說道:“大師兄,那位陰陽師上門提親來了。”
原來是季盈懷大人前來拜訪四九的師父紫薇星君。四九趕到的時候,兩人似乎已經談完了。紫薇星君看了四九一眼,嘆了一口氣,沒說什么便走了。季盈懷走過來向四九笑道:“我已經同你師父談過。現在你可以招惹我了。”
“季,季先生……”
“不要再這么生疏了,叫我盈懷吧。”季盈懷不由分說,拉過站在那里說不出話來了的四九,溫和地笑道。
“……盈懷,你對我師父說了什么啊?”
“對他說……”季盈懷微微笑著小聲道:“我不會吃了你啊。”
“盈懷,”四九勉強笑道:“你真是會開玩笑。”
“你真的想知道我對你師父說了什么嗎?”季盈懷拉起四九的手,說道:“到我那里去坐坐,我就告訴你。”
一路上山花爛漫。四九和季盈懷并肩走在濕軟芬芳的林間小路上,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很多天,碧草萋萋晴川歷歷,他和小狐貍苦楝手拉著手,并肩走在夏花絢爛的山徑間,忘掉了自己那時候說了什么,但好像無論自己說什么,那個人都會微笑著傾聽。
四九忽然覺得,初夏的風吹在身上,也有一點冷。
待來到季盈懷暫住的洞府時,季盈懷說天氣很好,想在外面的草地上喝酒。四九于是就坐在一棵苦楝樹下頭等著。季盈懷拿了酒和一些山果來,和四九并肩坐在一起。四九又搓了搓手指,十分應景地變出幾只白蝴蝶。
他們兩人一人一瓶酒,酒味甘美香醇,并不算辣但是卻十分醉人。四九也不敢大口大口地灌,只是小口地抿著。
季盈懷推推四九,道:“跟我說說那只小狐貍的事吧。”
“小狐貍?”四九微瞇著眼靠在苦楝樹上:“你是說苦楝嗎?”
“是,你現在和他還有來往嗎?我來紫薇山這么多次,為什么一次都沒有看到他?”
“苦楝啊,他是一只九尾銀狐,頭發是銀色的,就連皮膚也有月光一樣的光澤。”四九拿起一個野蘋果咬了一口,繼續說道:“他小時候長得很可愛,后來長大了更是十分漂亮出眾。不過八百年沒有見到他,我忘了他具體長什么樣子了……啊,你不是問我和他還有沒有來往嗎?沒有了,自從八百年前的瑤池宴過后,我們就沒有來往了。”
“為什么?是在瑤池出了什么事嗎?聽說你摔了寶玉……”
四九喝了一口酒,看看季盈懷,平靜道:“摔了玉的不是我,是他。當時他已經是天界的一個小仙了,修行了幾千年才能得道,若是因為一塊玉被貶,那就太不值了。所以我說玉是我摔的。我當時想不過一塊玉而已,不是什么重罪,而且我有師父護著……只是沒想到啊……”
“但是,”四九盯著季盈懷,說:“我因為他被貶為鬼差,在陰曹地府待了八百年,他為什么一次都沒有來看我呢?”
“大概,他是有什么苦衷吧。”季盈懷微微蹙起眉道。
喝道最后四九有些醉了,青天白日,滿樹繁花之下,他靠在季盈懷身上微微打盹。太陽透過花枝照在身上,溫度剛剛好。季盈懷一條手臂搭在他身上,形成一個“抱”的姿勢。
四九暖洋洋的,舒服得快要化掉了。恍惚間他做起了夢,夢見許多年前,他也是這樣和苦楝一起坐在樹下喝酒,喝到最后兩個人都醉倒了。苦楝緊緊地抱著他讓他快喘不過氣。那個人在他耳邊輕聲喃喃道:“風流子哥哥,你不記得我了嗎……”
太陽太溫暖,太舒服了,照在在冥界陰寒之地待了八百年的四九身上,讓他暖和得快要哭了。
直到傍晚兩個人才迷迷糊糊地醒過來。四九有些不好意思地向季盈懷告辭,帶著幾支季盈懷送給他的仙草回去了。
四九回到屋里沒有多久,他三師弟松鶴子便跑來向他告狀,說郁離子那小屁頭調皮頑劣,一下午干了許多壞事云云。四九打了個呵欠,道:“小鳥,我不在的八百年,紫薇山不是一直都由你打理嗎?現在還是這樣,你該怎么辦就怎么辦啊。”
小鳥是四九以前給松鶴子取的外號,因為他覺得,鶴再怎么清貴,那也還是一只鳥啊。
松鶴子看了懶洋洋的四九一眼,點點頭道:“好吧,既然你什么也不管,那清虛靈仙的事你也沒必要知道了。”
四九一個呵欠停在一半,他連忙拉住松鶴子的衣袖,問道:“清虛靈仙有什么事?”
“你不是什么都不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