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張尋瞪大了眼睛,下巴差點掉下來。他以為自己聽錯了。全薅來?那暖棚里的青菜可是寶貝疙瘩,是他們開春移苗的希望,現在……全薅來?
“主子……這,這……”張尋舌頭都打結了,一臉肉痛,“這……這么吃下去,不用等開春移苗了,暖棚直接就被女主子給……給‘罷園’了啊!”
謝云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眼神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少廢話”的壓迫感。
張尋被他看得脖子一縮,所有抗議都卡在了喉嚨里。他認命地一跺腳,對著旁邊幾個同樣目瞪口呆的親衛揮了揮手:“還愣著干啥,走,薅菜去。”
“你就寵吧,寵吧。”他嘟嘟囔囔地帶著人,沖進了風雪里,直奔暖棚而去,背影充滿了悲壯。
食堂里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何氏更是樂不可支,看著沈桃桃的眼神充滿了寵溺。
沈桃桃嘴里塞滿了飯包,腮幫子鼓得像只小松鼠,含糊不清地抗議:“唔……我不多吃,真的……唔……好吃。”
就在這時,食堂門口厚厚的棉布簾子又被掀開了一道縫。
周瑩走了進來,手里拎著一只體型肥碩的野兔。
她徑直走到沈桃桃的小桌前,將那只沉甸甸的野兔輕輕放在地上。
“沈姑娘,”周瑩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拘謹,“剛套的兔子,烤著吃香。”她抬起眼,飛快地掃了一眼沈桃桃那只懸在胸前的手臂,又迅速低下頭,“給你補身子。”
食堂里瞬間安靜了一下。所有人都看向周瑩和她腳邊那只肥兔子。
這冰天雪地的,野兔極其難尋,更別提套到如此肥碩的了。
沈桃桃費力地咽下嘴里的飯包,眼睛亮亮地看著那只兔子,又看向周瑩:“周瑩姐,你太厲害了,這兔子好肥。”
她忍不住好奇地問,“這大雪封山的,兔子都躲得沒影了,你怎么總能套到?上次那只也是……”
周瑩的聲音更低了:“運氣好,碰巧撞進套子里了。”她含糊地說完,彎下腰,重新拎起兔子,“我去讓李大哥收拾了。”
說完,也不等沈桃桃再問,轉身快步走出了食堂,身影消失在門簾后。
沈桃桃看著她的背影,又看看地上殘留的幾點兔爪印痕,若有所思。
她下意識地扭頭看向身邊的謝云景。
謝云景也正看著周瑩消失的方向。他深邃的墨眸里,閃過一絲了然的光芒。但他什么也沒說,只是對著沈桃桃微微搖了下頭。
沈桃桃心領神會,立刻收回了目光,不再追問。
她重新將注意力投向桌上那誘人的飯包,張開嘴,對著何氏遞過來的第二口飯包,狠狠地咬了下去。
美食當前,其他的,暫時都不重要。
窗外風雪呼號,食堂內暖意融融。炭火噼啪,飯包飄香,交織成了臘月里最踏實的年味。
臘月二十九的晌午,驛站食堂里正熱火朝天地準備著年夜飯的食材。
大鍋燉肉的濃香,炸魚的滋啦聲混雜著女人們的笑語,暖融融地驅散了窗外的嚴寒。
沈桃桃坐在里間的暖炕上,左手捏著一小塊剛炸好的酥魚,小口吹著氣,眼睛亮晶晶地盯著灶臺那邊何氏和王玉蘭忙碌的身影。
就在這暖意融融、年味漸濃的時刻。
“主子!”
一聲急促的嘶吼穿透食堂的喧鬧,棉布簾子被粗暴地撞開。張尋裹著一身風雪沖了進來,一臉的驚怒和懊惱。
他幾步沖到正與沈大山低聲交談的謝云景面前,單膝跪地,聲音急切:“主子,不好了,地牢那邊出事了。”
食堂里瞬間安靜下來,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張尋身上。
謝云景緩緩轉過身,玄色大氅的下擺紋絲不動。他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有那雙深潭般的眼眸驟然鎖在張尋臉上:“說。”
張尋喘著粗氣,語速極快:“是熊奎手下那幾個關在地牢最深處的死硬份子,不知怎么被李老蔫那壞東西蠱惑了,他們趁著今早換崗的兄弟去暖棚幫忙搬菜的空檔,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撬開了牢門的鎖,帶著那幾個人跑了。”
“跑了?”沈大山震驚,“往哪兒跑了?”
“看腳印是往北,狄戎的方向。”張尋咬牙切齒,“這幫雜碎,定是去投靠狄戎了,想把咱們寧古塔的虛實,還有暖棚,礦場,新打出來的兵器……這些消息,全都賣給狄戎人。”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席卷了整個食堂,剛才還暖意融融的氣氛蕩然無存。
所有人都明白這意味著什么,熊奎雖死,但他手下這幾個死忠都是見過新式兵器,知道暖棚位置,甚至參與過部分礦場勞作的。
他們若真逃到狄戎,將寧古塔的虛實和盤托出,無異于將一把淬了劇毒的尖刀,親手遞給了虎視眈眈的狄戎鐵騎。
后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