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云景下令全軍休整三日,同時派兵接管關防,安撫降卒,清點繳獲額糧草軍械。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為下一步直指京城的進軍積蓄著力量。
沈桃桃亦在協助整編后續輔兵,清點藥草儲備,眉宇間雖帶著疲憊卻也有光。
然而,在一個天氣陰沉的午后,只見一匹駿馬,如同癲狂的箭矢,沖破層層哨卡,不顧一切地直撞向中軍大帳。
馬上的騎士幾乎與馬鞍融為一體,渾身浴血,黑色的夜行衣被利刃劃得襤褸不堪,背后的箭囊空空如也,唯有一只手,如同死死攥著一枚被血污浸透的銅管。
在距離大帳尚有十步之遙時,馬匹終于力竭,前蹄一軟,轟然倒地。
那騎士也被巨大的慣性甩出,在地上翻滾數圈,卻仍憑著驚人的意志,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爬起,踉蹌撲到帳前,嘶聲裂肺地吶喊,“急……急報!京城……京城……劇變!求見……將軍!快……”
守衛的謝一臉色驟變,他一眼認出這是沈桃桃麾下最精銳的“暗影衛”信使,此等模樣,必是付出了難以想象的代價才突圍而出。
他不敢有絲毫耽擱,立刻與同伴上前,小心翼翼地將那幾乎只剩一口氣的信使架起,快速送入帳中。
帳內,謝云景正與沈桃桃,徐相還有宋清遠等人站在巨大的沙盤前,商議著繞過前方幾處關隘的路線。
聽到帳外騷動和那聲凄厲的吶喊,所有人心中都猛地一沉。
當看到血人般的信使被扶進來時,沈桃桃下意識地捂住了嘴,徐相手中的茶盞“啪”地一聲落在毯上。
那信使看到謝云景,渙散的眼神凝聚起最后一點光,掙扎著跪倒,將那只染血的銅管高高舉起,“將軍……沈姑娘……京城……劇變!”話音未落,人已徹底昏死過去,只有胸膛微弱的起伏證明他還活著。
“快!抬下去,找軍醫,不惜一切代價救活他。”謝云景聲急促。
親兵立刻將人抬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枚銅管上。謝一檢查了銅管的密封和暗記,確認無誤后,雙手呈給謝云景。
謝云景擰開密封的蠟丸,取出里面一卷薄如蟬翼的密信。
信紙上的字跡潦草狂亂,墨跡深淺不一,甚至沾染著點點暗紅,顯然書寫者是在極度危險,甚至受傷的情況下奮筆疾書。
他的目光一行行掃過那些觸目驚心的文字,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變得鐵青。握著信紙的手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
一股冰冷刺骨的殺意,混合著悲慟,從他周身彌漫開來,瞬間讓偌大的軍帳溫度驟降,連跳躍的燭火都仿佛凝滯了。
沈桃桃就站在他身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體瞬間的僵硬。她的心一下子揪緊了,輕聲喚道:“云景?到底……怎么了?”
謝云景沒有回答,他甚至無法立刻開口。
他只是緩緩地將那張輕飄飄的信紙遞向她,嘴唇抿成一條蒼白的直線,下頜骨繃緊,仿佛在承受著千鈞重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