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月的病情日漸好轉,雖然仍需臥床靜養,但臉上已有了血色,偶爾還能被宋清遠抱著在窗前曬曬太陽,說幾句簡短的話。
榮城欣欣向榮的消息和蓮姬興辦譯館的提議,更是為軍城注入了新的活力。
一切都似乎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連帶著北境略顯清冷的空氣,似乎都溫暖了幾分。
一日清晨,一陣特殊的號角聲,打破了軍城慣常的寧靜。
這號角聲并非敵襲的尖銳警報,而是代表著有身份特殊的使者到訪。
謝云景和沈桃桃正在用早餐,聞聲俱是神色一凝,放下碗筷。
謝云景沉聲道:“這個時節,會是誰?”
沈桃桃微微蹙眉:“莫非是朝廷又來人了?”畢竟高文淵之事剛過不久,京城方向有任何風吹草動都令人警惕。
很快,張尋快步進來稟報:“將軍,城外來了一隊狄戎人,約五十騎,打著使者的旗號。為首者自稱是阿史那部的新任首領,阿史那·穆塔爾,請求入城拜會將軍和沈姑娘。”
“阿史那·穆塔爾?”謝云景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他親自來了?還只帶了五十騎?”
這姿態,可不像以往狄戎百精騎壓境的囂張做派。
“讓他們進來,依禮接待,但加強警戒。”謝云景下令道,同時與沈桃桃交換了一個眼神。
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慎重與疑惑。
約莫半個時辰后,城主府那間用于接待重要客人的會客廳內,謝云景和沈桃桃端坐主位,張尋,賀亦心等幾位將領分列兩側,氣氛莊重而略帶審視。
廳門打開,在兩名軍城士兵的引導下,一位狄戎裝束的男子邁步而入。
此人約莫三十五六歲年紀,身材不算特別高大,但極為精悍結實,古銅色的臉龐上輪廓分明,一雙眼睛炯炯有神,不似尋常狄戎貴族那般充滿侵略性,反而透著一種沉穩和睿智。
他穿著一身以貂皮鑲邊的狄戎貴族禮服,腰間佩著華麗的彎刀,但刀鞘卻是合著的。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身后跟隨的幾名隨從手中捧著的禮物,并非金銀珠寶,而是幾卷一看就質地極好的雪白貂皮,幾張完整的熊皮,以及幾柄裝飾精美的狄戎小彎刀。
與以往那些眼神倨傲的狄戎使者截然不同,阿史那·穆塔爾走進大廳后,目光平和地掃過在場眾人,最后落在謝云景和沈桃桃身上。
他右手撫胸,身體微微前傾,行了一個標準的狄戎禮節,動作流暢而自然,帶著敬意。
“尊貴的謝云景將軍,沈桃桃姑娘,”穆塔爾開口了,他的漢話帶著明顯的狄戎口音,但吐字清晰,語氣誠懇,“阿史那部新任首領,阿史那·穆塔爾,冒昧前來拜訪,愿將軍與姑娘身體康健,愿軍城繁榮昌盛。”
他這番謙和有禮的開場白,讓在場所有人都有些意外。
沈桃桃微微頷首還禮:“穆塔爾首領遠道而來,辛苦了。請坐。”
穆塔爾道謝后,在客位坐下,隨從將禮物呈上。
他并沒有繞圈子,直接說明了來意,“將軍,沈姑娘,我此次前來,并非心懷叵測前來索求。實不相瞞,我繼任首領之位雖不久,但目睹部落連年征戰,與軍城,與周邊部落廝殺不斷,子民流離失所,青壯埋骨沙場,老弱婦孺飽受煎熬,心中深感痛楚。”
他的聲音低沉而充滿感情:“我們狄戎人生于草原,長于馬背,并非天生喜好殺戮。但北地苦寒,尤其漫長冬季,風雪如刀,牛羊凍斃,草場被掩。為了生存,為了搶奪過冬的糧食和溫暖的棲息地,才不得不揮起刀劍,劫掠四方。每年冬季,帳篷里都有熬不過去的老人和孩子……那種眼睜睜看著親人凍餓而死的無力感,我親身經歷過,痛徹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