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的愧疚啃噬著她的心,那項鏈此刻握在手中,仿佛有千鈞之重,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那不僅僅是母親的遺物,更是父王母后以江山為,為她籌謀的深沉愛意。
“父王……母后……女兒……女兒對不起你們……女兒竟然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她再也忍不住,淚水洶涌而出。她緊緊攥著那顆東珠,仿佛要將其嵌入自己的血肉之中,滾燙的淚珠不斷滑落,打濕了衣襟,也打濕了那顆仿佛承載了太多秘密與情感的明珠。
就在她沉浸在無邊的愧疚與悲傷中,哭得不能自已之時,院門方向傳來極輕的鳥鳴,是那位沈桃桃傳來的又一則緊急密訊。
她慌忙擦去眼淚,強忍悲痛,走到門邊,仔細地聽著,“陛下已短暫蘇醒,開口第一句:‘讓云珠快跑!項鏈!虎符在項鏈里!快!’旋即力竭昏迷。陸夫人正全力救治。”
“王兄!”
聽到這些話的那一刻,尚云珠公主只覺得心臟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她幾乎蜷縮起來。剛剛止住的淚水再次瘋狂涌出,比之前更加洶涌。
她那自小體弱多病,并且被御醫斷難以長壽的王兄啊。
他自己身中劇毒,命懸一線,在鬼門關前掙扎著醒來,意識尚且模糊,開口第一件事,不是自身的安危,而是記掛著她的安全。
王兄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提醒她快跑,告訴她那最后的護身符所在。
她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她因為貪玩,打碎了父王最心愛的一尊青瓷花瓶。嚇得小臉煞白的她,被聞訊趕來的王兄默默拉到身后。
王兄對暴怒的父王平靜地說:“是兒臣不小心碰碎的,與王妹無關。”
結果,體弱的王兄被盛怒的父王罰跪整整一夜。第二天被人抬回來時,膝蓋腫得老高,落下了每逢陰雨天便刺骨疼痛的病根,他卻還對著哭成淚人的她虛弱地笑:“云珠不哭,王兄不疼……”
還有大一點的時候,她在御花園被幾個囂張的士族子弟欺負,搶走了她最喜歡的布娃娃。是王兄聞訊趕來,那時他比她高不了多少,身體單薄得仿佛風一吹就倒,卻氣喘吁吁地攔在那些壞孩子面前,據理力爭,“把東西還給我王妹!”
推搡中,王兄被粗暴地推倒在地,手心擦破了皮,滲出血珠,他卻死死護著那個臟兮兮的布娃娃,遞還給她時,還在安慰:“云珠不怕,王兄在……”
父王母后相繼離世后,王兄羸弱的肩膀被迫扛起搖搖欲墜的王位。
面對“衰犬”士族日益猖獗的逼迫和挑釁,王兄總是盡可能地將她護在身后,獨自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多少次,她在深夜聽到王兄壓抑的咳嗽聲從書房傳來。
她看到王兄面對咄咄逼人的衰犬雄時,蒼白著臉對她說:“云珠不怕,有王兄在。天塌下來,王兄先替你頂著。”
他將所有的風雨盡可能隔絕在外,只想為她保留一片安寧的天空。
而如今,天真的要塌了。
王兄自己已深陷囹圄,身中劇毒,性命垂危,醒來第一件事,卻仍是拼盡最后力氣,為她撐起那一片求生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