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戰戰兢兢請罪,凌恒幫著解釋道:“母后不必怪他,是我怕你們擔心,囑咐他不準跟任何人說。”
“說的這是什么話。”王太后紅著眼圈,“怕我擔心不說,現在這個樣子就不怕我擔心了?”
凌恒撐著病體安慰,“難過一次,總好過難過許久。”
王太后明白這話意思。
早年間兒子中箭病弱,那幾年里她日夜揪心度日,這次的兒子故意瞞著病情,為的是免去她憂心,痛一次總好過長期煎熬。
淚水灑下,王太后心疼難捱。
“趙貴妃呢?她醫術神通,會有法子的是不是?”
凌恒嘆息著搖頭,“南緗是醫者,不是仙人,總有她解不了的病癥。”
王太后不愿接受這個事實,守著兒子一哭再哭。
雪團從外頭進來,跑到床邊一躍而上,將嘴里東西放在枕邊。
凌恒轉頭看去,是條紅色小鯉魚,今天的他一日不層進食,“這是……給爹爹的?”
雪團用嘴巴頂著鯉魚往凌恒跟前推了推,示意他吃,凌恒眼眶一紅。
它剛來到身邊時就是這樣,得了小魚干不忘給生母送去,多年過去,依舊如此。
“雪團乖,你是天下最孝順的孩子。”
雪團乖順地靠在凌恒身側臥下,時不時在他胸前蹭蹭,像是關切,又像安慰,希冀他早些好起來。
“不過這條魚……有些眼熟啊。”凌恒溫柔地撫摸著閨女,憔悴的臉上滿是寵溺,“小心你外祖母打你。”
王太后哭笑不得,這是她慈寧宮千鯉池的魚,平日寶貝的跟什么似的。
“我說池里魚總見少,合著是被這小家伙偷走了。”
想說些笑話緩解悲愴氣氛,卻發現反而更苦澀,王太后捂著嘴啜泣。
南緗一頭扎進藥房,忙活了大半日,終于將藥調制好,特意放了半碗自己的血在里面。
本以為喝下后能起效,卻不想分毫無用。
南緗這回也慌了,不知哪里出了問題。
凌恒越來越虛弱,但還不忘安慰她,“我說了,你終究不是神仙,這也是我的命,我認了。”
看著藥碗,南緗百思不得其解。
憶起師傅說過,千年血人參起死回生的功效可在體內保持十年不消。
八歲那年服下的血人參,至今已過十年,難道是藥效已退去?
除了這個解釋南緗再想不到其他原因。
王太后得知后痛徹心扉,這一次就是求遍天上神明也挽不回兒子性命。
婦人哭聲響了一夜,這夜格外漫長。
天亮時分,殿內燭火燃盡,南緗握著早已冰涼的手怔怔出神,到現在不相信這個事實。
我們之間隔著世仇、血債,還有那么多女人……有些心結怕是今生也解不開了。這輩子大抵也就這樣了,要有來世,我們再做對真正夫妻吧。
原來那時的他就已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可當時的自己卻毫無察覺,甚至回了句人間太苦,下輩子不會再來了。
連最后一點念想都沒留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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