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宴說,“他這人,膽子大,但也都留后手。”
就如之前的車禍,司機確實是喝酒了,撞上來的那一下雖收了力道,但也挺狠。
他當時但凡踩了剎車,就是被攔腰撞上了,下場可好不到哪兒去。
可謝疏風依舊下得了手,因為他知道那樣的撞擊要不了他命,這就夠了。
不要他命,這是他做這件事的底線,不破了底線,別的都沒所謂。
對夏時就更是一樣,應該也知道孩子足月,即便有動蕩,也能確保這個孩子安全生下來。
所以別的他根本不在意。
康珉還是不太明白,“他真的對你有氣,直接對你下手啊,這么來兜個圈子,又不能明說,萬一你悟性差,沒參透,他豈不是白玩,還讓自己孫子孫女陷入了危險中。”
謝長宴抿唇,“也不全是因為我。”
謝疏風這么做,有一方面是想教訓他。
郊區那邊的倉庫被舉報,即便他有合邏輯的解釋,他也是不信的。
倉庫損失巨大,對他是個不小的打擊,他的憤怒沒那么容易壓下去,急需要發泄。
車禍是一方面。
只是從倆人后來的談話中謝疏風應該也看得出,車禍并沒有讓他長記性。
所以他下一步就拿他更在意的人開了刀。
另一方面,他本身也是想教訓夏時的。
那天謝承安維護夏時,傷了老夫人的心。
老夫人悶悶不樂了一上午,還把醫生也叫過去了,又開始吸氧,重新開了藥。
當時他也在,醫生說老夫人身體條件本來就不好,可不能再讓她有太多情緒上的波動。
她如今看著是好模好樣的,可醫生根本不敢保證下一次動蕩能不能再把她搶救過來。
就老夫人如今這身子,說鋼絲上行走都是保守了,她已經是踩在刀尖上。
謝疏風僅有的溫情都給了生養他的母親,老夫人算是被謝承安氣到的,但這筆賬怎么可能算到謝承安頭上去。
自然又是落到夏時身上。
他這么做,也有給老夫人出氣的成分在。
康珉的眉頭一直沒松開,到最后嘆口氣,“從前我一直特別羨慕你,有家里給你托底,你爸又是出了名的企業家,名權利你們家都有,你是家里的老大,這些最后肯定會落在你身上。”
他搖搖頭,“后來知道你們家的那些破事,其實我覺得也還好,我接觸的豪門不少,比你家更爛的都有,父子反目,夫妻揮刀相向,并不少見。”
“但是。”他話鋒一轉,“父子之間算計到如此地步的,我還是第一次見。”
他拍了拍謝長宴胳膊,“你爸這么多年了,有人脈有手段,再加上又狠的下心,不好對付的。”
他說,“其實保險起見,你跟他服個軟……”
“沒有退路。”謝長宴說,“我早就沒有退路了。”
他和蘇文榮一樣,走出這一步,身后的路就斷了。
他沒有服軟的余地,也沒考慮過服軟。
都說他和謝疏風最像,這話沒有錯,當初謝疏風沒有對老爺子服軟,現在他也一樣。
謝長宴透過門玻璃往里邊看了看,那母子倆都安安穩穩。
他半晌又說,“我若是求穩,當初就不會走這一步,現在服軟,你叫夏夏怎么辦?”
他妥協,夏時最好的下場是得一筆錢,遠走高飛。
可那個時候,他怎么辦?
康珉不說話了,謝家這些事他知道個十之八九,也知道謝長宴的路不好走,沒辦法勸,開解的話也說不出來。
這么站了一會兒,電話鈴聲突然響起。
是康珉的,芒果打來的。
康珉趕緊往旁邊走了走,接了。
那邊馬上傳來芒果的聲音,“老板啊,我忙完了,你現在還在醫院不,我過去找你啊。”
她說,“你都沒給我傳照片,那我自己過去看嘍。”
康珉說,“我還沒進病房,夏時在睡覺,謝老板堵在病房門口不允許任何人進去打擾,你老板進不去,不是不想給你發照片,是你老板也沒看到小孩子什么樣。”
原本芒果的聲音帶著雀躍,一聽他說這個,那邊瞬間沒了動靜。
隔了也就幾秒鐘,康珉清楚地聽到芒果嘟囔了一聲,“啥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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