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宴反問他,“你恨不恨她?”
袁茵將他生下來后就扔了,他自小在孤兒院長大,受盡了欺負和虐待。
謝長宴查過他,孤兒院里有個男老師,不是個好東西,好多小朋友都遭過他毒手。
魏洵當年也險險的,他也是正因此才從孤兒院逃出來,混跡于社會。
只是小小年紀,到了社會也沒過過太平日子,溫飽都成了問題。
他翻過垃圾箱,進飯店吃過剩飯剩菜,也搶過劫,被拘過。
后來他跟著人家混幫派,當小弟,因為心狠下得了手,一點點兒的有了地位。
他找上魏洵的時候,他成了那片兒的大哥。
看著風光,可所擁有的東西都是他打出一拳又挨了一拳,一點點換來的。
他吃的苦遭的罪,遠比他所擁有的要多得多。
謝長宴這話一問,魏洵在那邊就沉默了。
沉默其實也是一種回答。
謝長宴嘆了口氣,剛要開口,就聽到魏洵說話了,“以前特別恨她。”
從有記憶開始,他一直以為自己是被拐賣的。
孤兒院里小朋友眾多,大多數都是被拋棄的,但是那些小朋友多多少少都會有點身體或者腦子上的殘疾。
他不一樣,他是個健全的人,所以一直很堅定的以為只有被拐賣,他才會落到這種地步。
當年是充滿希望的,他還去找了老師,想讓對方幫忙報警,他要尋親。
那個男老師每次都對他溫柔地笑笑,告訴他再等等,等他長大了,他就帶他回家。
他等啊等,沒等到長大,先等來了男老師的魔爪。
他將他關在房間里,露出讓人生理不適的笑容。
他拼了命的反抗,他說等他找到了家人,他的家人不會放過他的。
男老師被他掙扎的不耐煩,一巴掌抽過來,冷冷的說,“家人?你有什么家人?你以為你跟那些殘廢有什么不同,你們都是一樣的,你也是沒人要的,你生下來就被扔了在院門口,要不是我把你抱進來,你現在早死了。”
他不信啊,他怎么會相信,他好手好腳,聰明伶俐,孤兒院里那么多比他年紀大的,到處欺負人,只有他每次都耍著心眼子躲了。
怎么會是被遺棄的呢,為什么會被遺棄呢?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句話激怒了,反正體力一下子就爆棚了,他抓著一旁的板凳就朝著那解皮帶的老師砸過去。
老師被砸的一個趔趄,一開始還沒把他當回事兒,抬手去擋,甚至還笑著說就喜歡收拾他這種臭脾氣的。
結果后來笑不出了,因為發現他年紀不大,卻真的有股狠勁兒。
椅子脫了手,他就抓過旁邊桌子上的煙灰缸。
被按住了手腳,他就一口咬上他的胳膊,奔著咬下一塊肉去的,生生疼的那老變態松了手。
正常來說,他是應該趁機逃跑的,但是他沒有,煙灰缸依舊抓在手里,他朝著那老家伙的腦袋一下一下的掄過去。
老家伙被打倒在地,他就又撿起旁邊的椅子。
最后是怎么結束的他忘了,大腦一片空白,等著思緒歸位,他已經從孤兒院跑了出去。
那天下著雨,他站在馬路上,看著過往行人匆匆忙忙,突然就覺得無趣多了。
居然是被遺棄的,這么好的他居然是被遺棄的。
電話里,魏洵又說,“但是我見到她后,就不恨了。”
那時他小有勢力,有一些小弟跟在他屁股后聽話賣命。
也不知怎么的,某一天喝多,那個被壓下去多年的念頭就又竄了上來,他想去查一查,當年丟棄自己的那家人現在過得什么樣。
他想知道剛出生的他究竟是犯了什么錯,能被那么狠心的對待。
挺快的,在一處居民樓里,他看到了袁茵。
第一眼都沒敢認,邋遢,瘦弱,不正常。
那是他對袁茵的第一印象。
房子是社區給租的,有志愿者定期上門照顧她,給洗洗涮涮,給做飯。
但她過得依舊不好,精神出了問題,暴躁起來會打人,會摔東西,會自殘。
她不認得他,甚至連自己是誰也不清楚,發病的時候話都說不靈清。
魏洵說,“她若是把我留在身邊,我活不到現在。”
他又說,“她比我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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