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邸地方不大,只擺了十來桌酒席,然而滿眼看去無不是高官勛貴,甚至連宗親都到場了幾個,王桂生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擺,幾個官員子弟還十分殷切地同他交換了表字,天知道他那表字是他爹花了十兩銀子請私塾里先生給取的。
寶兒打進宮里就沒想過自己還有身披嫁衣的一天,尤其紅綾盡頭牽著她的還是她心尖尖上的男人,她心跳如鼓,好似走過無數次的宅邸都變得陌生了起來。
似乎能察覺到寶兒的心情,長青放慢了腳步,牽著寶兒的紅綾微微地動了動,蓋頭下,寶兒滿臉紅霞,卻還是忍不住也微微扯動了一下紅綾,算是回應。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外頭酒席上亂糟糟的,取笑嬉鬧之聲不住傳來,絲竹鑼鼓也喧囂得緊,寶兒卻什么都聽不到,耳邊只有這喜氣洋洋的三聲,手里只有緊緊握著的紅綾,鼻端只余靠近了長青才能聞見的一絲淡香。
那是她前些日子用的香繡線的味道,他里頭定然是穿著她縫制的衣裳,寶兒想著,臉頰就紅了。
“我不同他們飲酒,你等一會兒,我就來。”松開紅綾時,長青低聲說了一句,語氣溫柔。
寶兒嗯了一聲,蓋頭微不可見的點了一點,小聲道:“我在房里等你。”
新房大約也不算新房了,哪怕蓋著蓋頭不看路,寶兒也知道怎么走,她不由得就想道,要是她初嫁,不認識新房在哪里,身邊的丫鬟不熟悉,更不知道掀開蓋頭的會是怎么樣一個人,只怕這會兒要擔憂這擔憂那,倒沒心思去想著那些甜蜜心事了。
長青說一會兒就是一會兒,還沒坐多久,門就被推開,丫鬟們紛紛退了出去,寶兒在蓋頭底下能瞧見長青的袍角,隨即耳邊一點風聲,蓋頭被系著華貴玉墜的如意秤輕輕挑起。
“稱心如意。”長青低笑道。
寶兒紅著臉把手里抱的喜瓶摔在地上,小聲說道:“歲歲平安。”
床榻前的地面上鋪著一層毯子,寶兒摔喜瓶的力氣太小,這一下竟然沒能摔碎,喜瓶咕咚咚在毯子上滾了一圈,她把話出口了才反應過來,頓時臉一白,新婚夜沒能歲歲平安,這是不吉之兆。
長青卻不在意這個,見她臉色煞白,無奈地笑了笑,把喜瓶撿起來,帶著寶兒離了那片毯子,“再摔一回。”
寶兒被他牽著手按在喜瓶上,煞白的臉色又泛上了些許紅暈,長青手一松,喜瓶咣當一聲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長青笑道:“歲歲平安。”
寶兒紅著臉,跟著說了一句:“歲歲平安。”
兩人都是一身紅衣,昏黃燭光把身影襯托得美好,長青低眼看寶兒,她眉眼是很好看的,眼神流盼間透著一股新嫁的嬌羞,然而神色卻是安定而平靜的,她信任他,也早已把終身托付給了他。
寶兒的睫毛抖了抖,抬起眼看向長青,見他認真地端詳著自己容顏,臉頰越發地紅了,小聲道:“別看了,都看了這么多年了,還有什么好看的……”
“我覺得好看。”長青低笑一聲,語調里透著一股難的溫柔,“你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好看的人。”
我這一生何其有幸得你。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false和遲到的orange的地雷,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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