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兒沒想到,回去的日子竟然來得這么快。
年關未至,院中新雪還未消融,李湛英帶著圣旨來的時候,太子正在書房看書,起了興致,還和長青說起當年太傅教導他的趣事,寶兒正在孫婆婆的眼皮子底下炒菜,雪白的肉片伴著蔥姜,翻炒出樸實香氣。
跪在庭院里的時候,寶兒都差點沒懵了,廢太子的時候都沒有現在這么懵,李湛英念的每一個字她都認識,可是加在一起,就沒法子理解了,復立……太子?
直到小松子帶著一群人忙前忙后的替他們收拾院子,上了一層薄灰的桌椅被一把抹凈,被王容帶著避進里間,坐在還沒有鋪被褥的床板上時,她才愣愣的回過神,不相信的掐了自己一把。
從離開皇宮的那天,她就沒想過還能夠回來,歷朝歷代從沒有過廢太子的先例,更從沒有過復立廢太子的事情,她本以為自己會和長青在那個小院子里度過余生,卻不曾想一轉眼,什么都恢復成了原樣,就好像之前的那些是一場夢。
王容把喜滋滋團團轉的鈴鐺兒抱起來,輕聲哼道:“你這貓在我這兒都瘦了一圈,平日里也不愛動,一回來就高興得不成了,真是個養不熟的。”
聽到鈴鐺兒熟悉的叫聲,寶兒抬起頭,眼睛愣愣的,嘴上卻已經反應過來了:“二姑……”
王容一見她這模樣,心就軟了,嘆了一口氣,說道:“叫你要跟去吃苦,人都瘦了,臉也黑了,你看看你這手,剛來的時候多白嫩,才去了幾天,都生繭子了。”
“二姑,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寶兒湊過去,把自己生了繭子的手給王容看,“而且生了繭子多好呀,我都一個冬天都沒生凍瘡了,做事都利落了呢。”
不管怎么說,王容都心疼,和寶兒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外間小松子帶著人把屋里都收拾齊整了,轉去院子里掃雪除草,王容瞧了瞧沒人,壓低聲音,對寶兒道:“寶兒,你跟二姑說,這些日子,沒受什么委屈吧?”
寶兒不明所以,奇怪道:“我能有什么委屈受啊?長青他對我可好了。”
王容見她一臉不解,也疑心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但又怕寶兒只是不懂,拉著她坐到床沿,聲音壓得低低的,“就是,你跟長青,晚上睡一張床的時候,他欺負你沒有?”
說這話,王容也是很猶豫的,一方面她清楚長青的人品,可另外一方面,寶兒連宗人府都肯陪著他一起去,難保這么多日子,兩個人沒有情到深處發生些什么,現在出了宗人府,寶兒仍舊有二十五歲被放歸的權利,至少在她二十五歲之前,她想讓她還有得選擇。
王容的表情寶兒一下子就看懂了,她臉刷得一紅,低下頭揪了揪衣角,小聲的說道:“二姑,你說什么呀,羞死人了……”
“你只要回答我,他欺負你了沒有?”王容急道。
寶兒揪著衣角,蚊子似的哼哼:“我倒是想欺負他來著,他連身子都不給我看,我聽說別的對食不是這樣的,正想法子呢。”
弦外之意就是沒有,王容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還沒松一口氣,忽然就從字面上理解了自家侄女的意思,面皮都差點沒繃住。
寶兒臉頰粉紅紅的,說的話卻像是個已婚的婦人,王容還沒來得及斥責,忽然想到,也許寶兒已經把長青當成了自己的丈夫,她就是個已婚的婦人,再也不必為了旁人的眼光,去做害羞的小女兒姿態了。
勸告的話到了嘴邊,卻又咽了下去,王容猶豫不決間,懷里的鈴鐺兒忽然掙脫開,朝著外間飛快的跑去,她和寶兒一起看向門外,正見長青彎腰抱起鈴鐺兒,緩緩進來。
即便再不喜歡長青,王容也不得不承認,她見過的人里,沒有幾個能比他更俊俏出眾,若不是穿著奴才的衣裳,怕會迷得更多的姑娘要生要死。
寶兒連忙從床板上下來,迎了幾步,高高興興的跟長青說話,可以想見,要不是王容還在這兒,她都要把鈴鐺兒擠開,自己窩到長青懷里去了。
“才說到你呢,不是說要到晚上才回來嗎,是殿下那邊沒事了嗎?”
長青把懷里膩膩歪歪磨蹭著的鈴鐺兒放下,對著王容點了點頭,才笑著和寶兒說話,“殿下被叫去前朝了,他還囑咐我,讓我早些回來見你,二姑也在,不如留下來吃個晚飯吧。”
長青的廚藝不咸不淡,倒是寶兒有幾分天賦,耐下性子和孫婆婆學了兩個月,做的菜已經很有幾分自己的味道了,她眼睛亮亮的看向王容,頗有些躍躍欲試的意味,王容卻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