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餓不餓?我家里有烤紅薯。”
另一個小孩自告奮勇:“我娘烙的烀餅可香了。”
“那,那我可以偷一個雞蛋。多了就要挨揍了。”
幾人爭先恐后,靜初忙婉拒了孩子們的好意,催促他們早點回家。
一個小女孩怯生生地問:“下這么大雪,姐姐一定很冷吧?你的頭發都結冰了。”
能不冷嗎?
但靜初覺得,心里是熱乎的。
白天被一堆大人指著鼻子各種污穢語地罵,若非初二初三護著,差點被丟爛菜葉。
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氣,晚上倒是被幾個頑劣的孩子治愈了。
夜幕降臨,四處燈火升起。雪片簌簌,密如柳絮。
乾清宮里,皇帝擲了手里的筆,煩躁地靠在椅背之上,閉了眼睛,總覺得心里似乎繃了一根弦,揪得極不舒服。
皇后捧著參茶入內,輕輕地擱在皇帝跟前:“我聽說皇上您晚膳吃得極少,可是身子有哪里不適?”
皇帝睜眼:“沒有,只是國事繁重,心情不佳罷了。”
“臣妾慚愧,不能為圣上分憂。皇上為了長安百姓,也當保重龍體,勞逸結合。
今日瑞雪兆豐年,皇上何不與臣妾一同登上拜月臺,賞江山雪景?”
皇帝起身:“又下得緊了?”
“可不,京城已然銀裝素裹。此時登高遠眺,瓊樓玉宇,冰封雪飄,必能煩惱盡消,心曠神怡。”
皇帝大步流星地向著殿外走去,太監慌忙持傘與鶴氅緊隨其后。
皇后也在宮人攙扶之下,落后而行,見他并非是朝著拜月臺的方向,便忍不住詢問:“皇上您這是去哪兒?”
皇帝頭也不回:“乾坤塔。”
乾坤塔,正對宮外制勝樓的方向。
皇后腳下一頓:“皇上該不會是放心不下她白靜初吧?她倒翻天罡,蒼天有眼都瞧不下去,要給她白靜初懲戒。”
皇帝心里愈加沒來由地煩亂,沒有回答皇后的話,腳下不停。
皇后捉摸不透皇帝心思,便識相地沒有繼續說話。
帝后一同登上乾坤塔,向著制勝樓的方向眺望。
全都不約而同地一怔。
制勝樓外,燈火通明。
四處銀裝素裹,只有圍繞著捆綁白靜初的那棵旗桿,四周生起一圈的篝火,正燃得極旺,將大雪消融。
皇帝的面色微沉,皇后怒聲道:“簡直大膽,是誰竟敢違抗圣意,公然在宮門外縱火?
肯定是那池宴清濫用職權,此子桀驁不馴,真是不將皇上您放在眼里。”
皇帝抿了抿唇,吩咐身旁宮人:“去探。”
宮人得令,一會兒回來,向著帝后回稟道:“回皇上,這火堆并非是宴世子的人所為,而是百姓自發點的。”
“百姓?怎么可能?”皇后一口否認:“池宴清詭計多端,肯定認為皇上您法不責眾,于是讓侯府的人假扮的。”
“是真的,”宮人十分篤定地道:“現在還陸續有不少城中百姓自發前來送柴。他們說,今日必然不能讓這火堆熄了,讓靜初姑娘心涼了。”
皇帝適才還冰封的臉,似乎也被這火堆烤得融化了,心里適才還緊繃著的那根弦也松了。
皇后還在輕嗤:“是誰說老百姓舍不得燒柴,冬天全靠扛的,我瞧著,他們的柴是沒有地方燒了吧?”
皇帝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沒有說話,自顧轉身,“噔噔”地下了乾坤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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