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堵住他嘴巴的,竟是他平生最引以為傲的書法作品,被如此揉成一團,宴大統領心頭更是恨意滔天。
宴嫣和施針的暗衛,都有些惋惜。
“父親,氣大傷身,您可得保重。”宴嫣拉過一把雕花大椅,施施然在宴大統領對面落座,語氣誠懇溫和得像在好相商,“您靜下心來,聽女兒說幾句,可好?”
宴大統領目眥欲裂,惡狠狠地瞪著宴嫣。
她怎敢如此!
就這么堂而皇之地給他下了迷藥,還將他捆了起來。
真以為這區區麻繩能困住他?他苦練數十載的功力,豈是繡花枕頭的擺設。
宴大統領習慣性地催動內力,卻驚覺經脈之中是前所未有的空虛和死寂。
往日奔流不息的內力竟消失得無影無蹤,如同一條驟然徹底干涸的河道,只余下曬裂的河床與嶙峋的怪石,以及厚重的泥沙,唯獨不見一滴水。
這一刻,宴大統領是真的打心眼里發慌了。
他那足以以一敵十的功夫,才是他的立身之本。
倘若……
倘若這身功夫沒了,他與那茍延殘喘的廢人,又有何異?
即便他機關算盡,所謀之事成了,榮寵加身,可一個根基已毀的廢人,又如何接得住那潑天的富貴?
到那時,所有榮耀都如鏡花水月、沙上筑塔,頃刻間便會崩塌。
守不住的……
宴嫣垂眸,饒有興味地欣賞著父親眼底無法掩飾的恐懼與慌亂。
原來,讓她戰戰兢兢十余年的,不過是只不堪一擊的紙老虎。
原來,欣賞他人的窘迫之態,竟是這般暢快的滋味。
她可真是有病啊。
“父親。”宴嫣語氣溫軟,將那份幸災樂禍藏得滴水不漏,“您可感受到體內的變化了?”
她稍作停頓,聲音依舊輕柔,如同在說一件極其尋常的小事:“若感受得不夠真切,女兒建議您可以多試幾次。次數多了,這份感受自然刻骨銘心,連同這份恐慌,一輩子都忘不掉。”
宴大統領在內心嘶吼:他已經試了很多次了!
每試一次,內力全無這個殘酷的事實便清晰一分。
“沒錯,是女兒做的。”宴嫣眉眼彎彎,笑靨純然無害,“父親對于這份我精心備下的禮物,可還……滿意?”
看似云淡風輕,實則蘊含著極致的挑釁。
“呀……”宴嫣掩唇,故作訝異,仿佛此刻才留意到,旋即拖長了語調,恍然大悟“瞧我這記性,竟忘了父親嘴里還塞著一沓‘垃圾’,想說句‘喜歡’都道不出口呢。”
就在宴大統領以為宴嫣在陰陽怪氣地奚落完他之后,會命人將他口里的紙張拿出來時,就聽宴嫣繼續道:“既然父親開不了口,沒法兒親口回答女兒,那不妨就聽女兒說吧。”
“應允,或是拒絕,您只需點頭,或搖頭即可。”
宴大統領:這是商議嗎?
這是威脅!
宴嫣見狀,歪了歪頭,笑得愈發無辜坦蕩:“父親默不作聲,女兒便從善如流,當您是答應了。”
宴大統領:說話?
他拿什么說!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被唾液濡濕的宣紙正在口中化開,碎屑混著濃濁的墨汁,黏膩濕滑地淌過喉嚨,被他屈辱地一口口咽下,引發陣陣反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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