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的臉色“唰”地一下白了,干癟的嘴唇顫了又顫,膽戰心驚的追問道:“他……”
“當年的事,他對你說了多少!”
裴桑枝笑了笑,語氣輕描淡寫:“不多不多,就提了提你那奸生子的生父的來歷和去處。”
“若不是父親他自己親口坦,我又如何知道,堂堂大乾永寧侯的生母,竟然在夫君未亡時,就與人勾搭成奸,又在夫君和長子尸骨未寒時,就給仇人生了孽種!”
說到此,裴桑枝嘆了口氣,幽幽道:“你在指責我沒有大家閨秀的氣度和身為晚輩的恭順謙卑時,也最好想想,你自己有沒有盡到為人妻的忠貞和為人母的慈愛。”
“當年過繼的舊事,已經過去了太多年,甚至當年的舊人,已經死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寥寥無幾。但若是有人想再去重查太夫人遇險一事的那些匪徒的身份,想必能順藤摸瓜,多多少少牽扯出你那位“有情郎”的吧。屆時,天下人是會信你,還是會信家父?”
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你活了這么大歲數,大半截兒身子都已經入土了,應當心知肚明。世人只會相信一個板上釘釘的故事。”
“那就是你水性楊花,耐不住寂寞,與人私通有孕后,便策劃陰謀欲殺夫奪產,只是行事時出了紕漏!”
“所以,你但凡聰明些,就該將過繼的真相死死的咽回肚子里,待死后再帶進棺材里,而不是時不時的掛在嘴邊威脅家父!”
“畢竟,禍從口出,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啊。”
“倘若此事被有心人聽去并著手調查,那玩火自焚、自取滅亡的也必定是你,家父絕不會被牽連分毫。”
“永寧侯府護得下他!”
老夫人對裴桑枝的話已信了七八分,身子不由得晃了晃,幾乎站立不穩。
這世上,最清楚她那“野兒子”真實身份的,就是永寧侯!
老夫人后知后覺地明白過來,聲音發顫著反問道:“他……他這是要過河拆橋!讓我一人擔下所有罪過,他好把自己撇得干干凈凈!”
“這世上哪有這么美的事情!”
裴桑枝沉了臉:“在今夜的命案之中,你不也是這么做的嗎?”
“家父說,知子莫若父,裴臨允是不成器了些,但絕沒有膽子去直接用匕首捅人,他至多敢借刀殺人,或者是用各種各樣上不得臺面的傲慢法子折辱人,讓人不堪受辱、羞憤欲死,去尋短見!”
“所以,裴臨允死前說的那番話,一定是真的!”
“就是你親手殺了你的奸生子,嫁禍給裴臨允,逼得裴臨允不得不以死自證清白。”
“家父還說,你已經逼死了他一個兒子,還不夠嗎?”
“非要拉著他去死,才甘心嗎?”
巨大的恐慌如洪水般澆下,瞬間淹沒了老夫人。
這一刻,她覺得自己活像個跳梁小丑,甚至已清晰預見被推上斷頭臺的場景,頓時抖如篩糠:“無論如何……他都不能不管我!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他若想活,就必須讓我活!”
忽然,她眼神一亮,找到借口般急切地辯解道:“那個孩子……當年不就是他想殺卻沒殺成的嗎?我如今親手除掉,豈不是正好如了他的愿?”
“他必須得救我!要不然……”
老夫人猶豫片刻,驀地壓低聲音威脅道:“要不然我就去向那位素有公正之名的向少卿告發!告發當年所謂舍身救太夫人根本就是一場戲!告發他的生辰八字是假的!告發那場戲里死的是他親爹和親弟弟!告發他冒用了自己同胞弟弟的身份!告發他當年為了除后患,殺了與我有情的賊人!”
“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如今的一切,是踏著怎樣骯臟的謊得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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