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落得今日這般境地,說到底,皆是因為認回了裴桑枝這個討債的女兒!
那最該被丟進恭桶里溺死的人,不是臨允,而是裴桑枝!
永寧侯在心里早已將裴桑枝罵得狗血淋頭,面上卻絲毫不敢顯露半分,只試探著小心翼翼問道:“依你之見,是有人故意陷害楊老夫人?”
“這得是多大的仇、多深的怨啊。”
“不對……”永寧侯那離家出走的腦子突然回來了一瞬,脫口而出道:“你都能看出貓膩,陛下和大理寺少卿沒道理瞧不出來啊……”
話音剛落,他就覺得周身涼颼颼的,連忙找補:“我不是說你蠢笨,是……是……再怎么說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陛下身邊能人那么多,向少卿背后又有那么多靠山,總不至于被這么粗淺的把戲糊弄過去吧……”
“你……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說話間,他的目光總忍不住往裴桑枝發髻上的金簪瞟。
他是真的怕了。
怕她又一不合,抽出簪子,直直戳向他的右眼。
裴桑枝:腦瓜子回來了,但又沒完全回來。
“是這么個理兒。”裴桑枝語氣平淡,卻一針見血,“眼下的這點風波算什么,慶平侯府真正的麻煩,還在后頭呢。”
永寧侯長長地舒了口氣。
方才真是嚇煞他也!
還是情緒穩定點兒好,穩定點兒好啊!
“如今有慶平侯府這樁新鮮出爐的熱鬧,咱們永寧侯府是不是就能漸漸淡出上京百姓的視線?往后茶余飯后,他們總該不會再議論咱們府上真假千金、一日連喪兩子、養女不知廉恥侍奉二房,還有為失心瘋自戳左目這些事了吧?”
裴桑枝蹙蹙眉:“一張嘴怎么就嘮不了兩家的閑話了?”
“說起父親那只瞎了的眼睛,不知父親可已選定了要換誰的眼珠?若再耽擱下去,只怕眼眶內的經絡會逐漸壞死。到那時,父親恐怕要受更大的罪,說不定連復明的機會也沒了。”
永寧侯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
裴桑枝在這換眼之事上,實在殷勤得過分,令他心里發毛。
就像是挖了個坑,專等著他跳一樣。
永寧侯心下其實早有決斷,面上卻仍故作遲疑,沉吟片刻才道:“換我那庶弟的吧。”
“我差人去接他回京。”
這是最穩妥的選擇,不至于惹人注目,也不會掀起什么風波。
據他所知,他那庶弟早年被母親遣離京城,這些年在外也沒什么起色,至多不過是勉強度日、溫飽無憂罷了。
他多使些銀子,再畫些大餅,不怕那人不乖乖把自己的眼睛挖出來換給他。
“庶弟?”裴桑枝眼中閃過一絲恰到好處的疑惑,輕聲問道,“您的庶弟……按理也算是我的堂叔。只是不知,是我的哪位堂叔?”
永寧侯垂死病中驚坐起:“何意?”
裴桑枝淺笑盈盈,故作姿態地輕嘆一聲,拖長了語調,氣死人不償命地說道:“父親,您的消息也未免太不靈通了。”
永寧侯抬手指了指窗牖上映出的侍衛身影,窩窩囊囊道:“若這樣我都還能消息靈通,那該睡不著覺的,就該是你和駙馬爺了。”
裴桑枝也不惱,笑意不改,繼續道:“近日來,慶平侯府風頭最盛,可咱們侯府也不遑多讓啊。”
永寧侯脫口而出:“又死人了?”
“這次……”
“這次又輪到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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