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殿下既知楊二郎有所察覺,更知慶平侯夫人已暗中插手,若不能當機立斷、適時收手,則可見殿下對局勢判斷之失準;若有意阻攔卻終究未能成功……”
“那便不只是優柔寡斷,更是御下無方、威信不足!”
“其三,慶平侯夫人懇請老夫人保全楊二郎性命,但凡識時務之人,權衡利害之后,都應清楚,取其性命實非易事,幾近登天之難。若執意要殺,便須一擊斃命,不容有失。
“然而,那場上京城外五十里的截殺,布置得何其粗疏簡陋,簡直如同兒戲。”
“我并非輕視那些死士的武藝,而是對你們籌謀截殺的手段與執行之法,深感可笑。”
“更何況,殿下在棋子的篩選與徹底掌控這兩方面,皆有力所未逮之處。歷時雖久,卻仍未將其完全馴服,依舊是一枚隨時會反噬的棋子。”
“公主殿下……”榮妄緩緩抬眸,四目相對,旋即語氣沉凝,仿佛在謝寧華的命運之上落下不可更改的判詞,“您確有幾分聰慧,但終究火候未到。若執意要走這條奪嫡之路……除了徒增死傷,不會換來任何結果。”
“手段已然臟了,卻還是技不如人,就該認輸,而不是還妄想拉著榮國公府飛蛾撲火。”
“殿下這哪里是對我有欣賞,分明是欣賞榮國公府的命,想拿去陪葬!”
謝寧華怔怔地望著榮妄,淚水懸在睫毛上搖搖欲墜。耳中嗡鳴不止,眼前那長長的宮巷、朱紅的高墻,乃至不遠處的飛檐翹角,都漸漸模糊褪去。
整個世界仿佛驟然收縮,只剩下他一人。
榮妄不僅僅是一株嬌艷的牡丹,不只有昳麗的容貌,也不僅是憑借榮皇后留下的遺澤與人脈。
他本身,便是灼灼明珠,自有凌云之姿,卓然立于萬人中央。
“榮妄,本宮何時如你所說那般不堪!”
“連恒王那等愚鈍無知之徒,都敢暗中求見本宮母妃,勾結慶平侯府,覬覦那高高在上的位子,本宮又為何不能爭?”
“為何不能!”
榮妄蹙蹙眉。
謝寧華是不是聽不懂人話?
他那一番話,到了謝寧華耳中,就總結出了不堪二字?
“所以,慶平侯府大廈將傾,敗落在即。”
“我榮國公府不想成為第二個慶平侯府。”
“還有……”
“還有……”
榮妄說到此處,聲音一頓,又恢復了平日里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仿佛連唾沫星子掉在地上都能炸起白煙。
他扯了扯嘴角,嗤笑道:“跟誰比不好,偏要跟恒王比。”
“明知他是個蠢貨,比贏了蠢貨,難道就不是蠢貨了?”
“這叫半斤八兩!”
“殿下好自為之。您想如何興風作浪是您的事,但切記,不要犯到我榮國公府頭上。否則……”
“告辭!”
“榮表哥!”謝寧華一把拽住榮妄的衣袖。
榮妄驚得猛地一顫,幾乎跳了起來,接連向后退了好幾步。
似他這般風姿特出的男子,在外行事當行止有度,善自珍重,切不可招惹無謂的風花雪月。
若有些許風風語傳至枝枝耳中,徒惹她煩擾,那便是大大的不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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