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君,便是他日的天子。
“老夫有把握,那道立秦王為太子的詔書,絕無可能頒行天下。”
“裴五姑娘,這世上從無人會嫌手中權勢過多。唯有成為令人忌憚的龐然大物,方能護得自身與家族周全。”
“即便不為你自己,也請為榮國公深思。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秦王正值盛年,他日登臨大寶,必求乾坤獨斷,王令無阻。”
“而榮國公,是曾令所有天家子女黯然失色的天之驕子,早已成了秦王心中的一根利刺。今日秦王為大局尚可隱忍,來日大權在握,又豈能容他依舊?”
“裴五姑娘莫非真以為,讓榮國公交出北疆五郡鹽鐵專營之利,再忍痛割讓榮家在揚州世代經營大半家業充入國庫,亦或者是他激流勇退、辭官棄爵,便算是表了忠心,新君就會如當今圣上一般待他?”
“這非是表忠,而是割肉飼虎,自縛雙手!待你一無所有之時,又如何指望猛虎會對你網開一面。”
裴桑枝眉心微不可察地一動。
這番話,正說中她心底最深的隱憂。
在權力場上,自斷羽翼非但不能取信,反而會立時淪為刀俎下的魚肉。
然,裴桑枝并未立刻接話,只是在心下飛速權衡。
如今的大乾,歷經永榮、元初、元和三位帝王勵精圖治,天下承平已久,根基固若金湯。哪怕榮家甘冒天下之大不韙,背負亂臣賊子的萬世罵名,硬是鋌而走險,也無異于螳臂當車,勝算渺茫。
見裴桑枝沉默不語,成老太爺緩聲再:“老夫深知謝、榮兩族淵源,絕非鼓動你行那揭竿而起的狂悖之事。老夫只想點明一事:與其退讓求全,不如銳意進取。當你自身足夠強大,令人不敢輕侮,即便得不到君心信賴,單憑這份令人忌憚的實力,亦足以立于不敗之地。”
裴桑枝抿了抿唇,低聲道:“即便不是秦王,也總會是其他人……”
成老太爺一針見血:“可新君之中,無人比他更名正順,也無人有他這般根基深厚。”
“裴五姑娘,這筆買賣里,你我互相利用,各取所需。事到如今,總要有個決斷。”
“無論如何,你終究是穩賺不賠的。”
裴桑枝心下一橫,定定看向成老太爺:“新君乃天意所歸,非你我可以妄議。但若成老太爺能確保那道立儲秦王的圣旨無法面世,晚輩便以性命擔保,必使成氏無辜族人得以安居樂業,不受牽連。”
要怪,就怪秦王與承恩公府當初偏要收下成景淮這個禍根!
禍根便是他們自招的!
裝什么!
她絕不信,對方會不知成景淮與永寧侯府、榮國公府那微妙的關系。昔日豈是兩耳不聞窗外事?既然明知故犯,那便是十足的亮明車馬的挑釁。
成老太爺緩緩伸出手掌:“一既出。”
裴桑枝抬手與之相擊,清聲道:“駟馬難追!”
裴駙馬目瞪口呆:這……這算怎么回事?
難不成這就是書上說的,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是不是定的太快了。
……
秦王府。
“唯有碾碎她的一切,讓她失去所有庇護,跌入泥沼,尊嚴盡失,渾身沾滿污穢,我再以救世主的姿態出現,她才會像條喪家之犬般趴在我腳下搖尾乞憐。”
“我不會嫌她臟,我甘愿'接盤'!正因我自身骯臟,唯有將她拖入這泥潭,我們才是同類,成了同類,我這卑劣骯臟之徒,才配觸碰她,才能得到‘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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