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如此,才有了我方才那句……‘要不了多久,這上京城里便會人盡皆知,我對清玉愛而不得,癡念成狂,惦記了她整整一生。’”
裴余時緊緊蹙起眉頭,眼中滿是化不開的困惑。
他記得公主殿下的教誨。
防人之心不可無。尋常人的話尚不可盡信,何況是成老太爺這般的老狐貍。
他說的話,最好一個字都別信。
“你……”
裴余時方欲開口,便被成老太爺抬手截住了話頭:“你是想問我,為何曾與清玉書信往來,又為何……會為她作畫?”
裴余時搖了搖頭,投去一個看傻子似的眼神:“你胡亂語些什么?我問這個作甚?”
“公主殿下在宮里的境況,我豈會不知?貞隆帝一心要用她和親北胡,惠嬪懦弱膽怯,非但護不住她,反要她勞心費力地回護。你既是她的表兄,她在宮中若有所需,寫信向你求助,再正常不過了。”
成老太爺抿了抿唇。
他是不是該謝謝裴余時如此“善解人意”,省了他絞盡腦汁編造理由的功夫。
心下失笑之余,成老太爺毫不猶豫的頷首:“不錯,就是如此。”
“那時清玉在宮中孤立無援,周遭皆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笑面虎。她能求救、也愿意伸手幫她的人,寥寥無幾。”
“你瞧……”
至于此,成老太爺刻意將話音一頓,語速放緩,聲調拉長:“似你這般,既深知清玉品性,又熟知我二人相處之狀的,自然會相信我們之間清清白白,唯有純粹的表兄妹之誼,而非什么風花雪月、愛而不得的糾葛。”
“然而,這世間并非人人都如你這般,心境通透,慧眼如炬,胸懷寬廣……”
“停!快打住!”裴余時趕忙抬手打斷,臉上的表情復雜得難以形容,很是一難盡道:“你有話就直說,少給我戴這些高帽子,聽得我渾身不自在。”
“別我瞧,該你瞧。”
他邊說邊擼起袖子,沒好氣地伸過去:“你瞧瞧,我這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總覺得你今日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什么好心。”
成老太爺眉心幾不可察地一顫。
是他的城府太過深入人心了嗎?竟連裴余時這般心思純粹之人,都對他生出了防備。
“是真心話,并非高帽。”
是他自愧弗如后,不得不承認的真心話。
“既然你不愿聽這些溢美之詞,老夫便開門見山。”
“世人聽聞此等背德又狗血的秘聞,根本懶得耗費心神去辨別真偽,更無意探究其中是否另有隱情。他們只會在這本就沸騰的流上,添一把柴,再澆一勺油,唯恐事情不夠激烈,不夠吸引人。”
“因此,在鋪天蓋地的流面前,自證清白是最蒼白無力的。”
“縱使我手握千般證據,縱使我磨破嘴皮,也敵不過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裴余時一針見血:“你的意思是,此事已避無可避?”
“公主殿下的清譽,注定要因你那對太監孫兒而被潑上污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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