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選后者,那就請老爺盡快再親手備一份嫁妝,著人送去永寧侯府,表明我宴家的態度,風風光光地送嫣兒出嫁!”
宴大統領沒有錯過宴夫人眼底的瘋狂與狠絕,他清晰地意識到,她方才的每一句話都發自肺腑,絕非虛張聲勢的恐嚇。
“你……”
“你簡直是瘋了!嫣兒要嫁的不是活人,是個死人!她這輩子就要守活寡,要孤苦伶仃一輩子!”
“她今天當眾說出永不改嫁、守節一生的話,就等于斬斷了所有退路!她還那么年輕,萬一將來遇到真心想托付的人,今日的誓就會成為套在她和宴家脖子上的絞索!到時千夫所指,我們全家都會被她拖累,永遠抬不起頭來!”
“她可以糊涂,可以任性!因為還有你我能為她善后。”
“但你掌家多年,理應比誰都清楚人心易變。”
“不僅是旁人,更是嫣兒自己!一時沖動的念頭,怎能賭上她幾十年的光陰?若她來日悔了,那代價,你我根本承擔不起!”
“夫人,此刻你絕不能跟著她一起糊涂!”
“你醒醒吧!”
“嫣兒與裴臨允本就素無交集,更何來深厚情分?既無情分作為心念支撐,你讓她如何熬過那數十年孤燈清冷的日夜?”
“我只怕她舊郁未解,又添新愁,心病非但不會好轉,反而會沉疴難起,在漫漫長夜里被逼到徹底崩潰。”
宴夫人的心神確有剎那松動。
然而,宴嫣的那封信的內容如同滾水潑雪,頃刻間便將這絲動搖蒸發殆盡,隨后以一種斬釘截鐵的姿態,巋然不動地矗立于她的腦海。
她不知嫣兒以后會不會后悔。
她只知道,嫣兒眼下迫切地想嫁入永寧侯府。
她只知道,嫣兒終于有了求生的意志。
人終究無法面面俱到,顧不到未來,那便只顧現在,只顧嫣兒的命。
“至少,這是嫣兒自己的選擇!”宴夫人聲音沉冷,斬釘截鐵道,“我也勸老爺,趁早打消那些空話套話。除非你現在就立下字據,請來上京德高望重之輩共同見證,承諾從此不再干涉嫣兒婚事,并送她前往江南靜養。”
“否則,就立刻在我給出的兩條路中選一條……”
“是同歸于盡,還是送嫣兒出嫁。”
宴大統領氣得幾乎仰倒。
這婦人怎么如此油鹽不進!
他選的婚事再差,難道還能比讓嫣兒嫁給一個牌位、守節終生,孤寂凄苦更差?
“你我同歸于盡,宴禮也討不了好!”
“為了嫣兒的任性,你要把宴禮的前途也一并斷送嗎?你可想清楚了!”
宴夫人嗤笑一聲:“前途?做你手中的提線木偶,像個行尸走肉般過活的前途嗎?”
“更何況,他可是你的嫡長子。若真論起來,最該操心他前途的,難道不正是老爺你嗎?如今倒拿來質問我,何其可笑!”
“還有……”
宴夫人刻意停頓,拉長了語調,意味深長地問:“老爺如此恨榮后、恨榮老夫人……那容我想想,這世上,與這兩人關系最密切的是誰?”
“并非榮國公府……”
“也非那些故交舊友……”
“而是……”
宴大統領駭然色變,厲聲打斷:“你給我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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