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桑枝,她終究是你的親祖母,你怎能用如此不堪的語來詆毀她的清白?”
裴桑枝神色從容,不疾不徐地糾正道:“其一,此話并非出自于我。上京城中,上至達官顯貴,下至平民百姓,皆是這般傳。我不過是偶有所聞,又順口轉告了父親罷了。”
“其二,也未必是與他人私通所生,亦有可能是其夫亡故后所留下的遺腹子。”
“真相到底如何,恐怕只有您的生母才最為清楚了。”
“此事,對侯府的聲譽到底還是有影響的。”
說實在的,永寧侯府早已顏面掃地,聲名盡毀。
如今的種種,不過是虱子多了不怕癢,索性破罐破摔罷了。
到時候,不破不立!
“父親若得空,還是好好勸勸您那位好母親,請她行事低調一些。您大概還不知道,起初旁人還以為那男子是她耐不住空房寂寞,私下偷養的姘頭。后來有人無意間聽到,那人竟喚了她一聲“娘”。”
越聽下去,永寧侯的臉越是臊得發燙。
不對,不是臊,是氣!
他猛然醒悟,當年母親必定是提前給那孽種服下了能暫時閉氣的藥物。
而那時,他還暗自得意,想著那孽種竟毫不掙扎,正好方便自己下手。
永寧侯氣得眼前一陣陣發黑,左眼眶的傷口像是猛地崩裂開來,鮮血汩汩涌出。那副模樣,乍一看去,竟如三更半夜中披頭散發、七竅流血、幽幽飄蕩前來索命的厲鬼一般。
裴桑枝神色淡然地欣賞著眼前這一幕。
永寧侯那個同父異母的庶弟,實在無辜至極。
他從未沾過永寧侯府半分恩惠,也未曾對她有過半分不利,實在不該被扯進這侯府的一灘爛泥之中。
她不喜歡拉無辜的人下水,她就喜歡看狗咬狗!
“父親。”裴桑枝欣賞夠了,這才慢悠悠地開口,嘴角揚起一抹玩味的笑,“您氣得太早了。還有一樁天大的熱鬧,我還沒說與您聽呢。”
永寧侯:???
他是血肉之軀的人,不是土捏鐵造的,沒有那么強的承受能力。
裴桑枝素來不是個貼心孝順的乖女兒,只自顧自地說道:“父親,您也清楚,莊氏與春草母女情深,她對春草的疼愛,是真正刻進骨子里的。先前春草鬧出那么大的風波,母親料定她在成府后宅絕不會有好日子過,就趁您養傷無暇分神之際,罔顧成家閉門謝客,硬是強闖進去,不惜把自己的臉送到成尚書夫人手底下挨打,一路鬧到成老太爺面前。”
“母親當時就把話擺下,威脅成老太爺。”
“要么成家允許她將春草帶走,要么她便直接告上官府,討一個公道。說她非要問個明白,成尚書夫人究竟憑什么掌摑她這位堂堂侯夫人?這般舉動,是不是存了不臣之心?”
“成老太爺見母親態度堅決,不可轉圜,只得應了莊氏,繼而吩咐成尚書夫人替成景翊寫下放妾書,讓莊氏把春草帶離了成府。”
“她的一片慈母之心,確實令人動容,可歌可嘆。”
“然而,只為接回一個已被割舌、挑斷手筋腳筋、再無法生育的裴春草,便觸怒成老太爺,為永寧侯府招來如此強敵。這究竟,值不值得?”
永寧侯:他聽出了陰陽怪氣。
“據說,莊氏接走裴春草后,成景翊與成景淮這對堂兄弟因對春草思念過切,為爭執誰才是她真心所愛之人而大打出手。爭斗間,成景淮路了下風,連命根子都斷了。
“成家這回可是塌了天了,轉眼間便折了兩位孫輩。”
“一個是支撐門楣的長房嫡長孫,另一位是庶出三房的嫡子。”
“這徹骨的仇恨,兩家這梁子,怕是解不開了。”
“外頭的人都在議論我永寧侯府的教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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