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門外這場荒唐的鬧劇,不多時便傳到了竹樓里成老太爺的耳中。
掌摑永寧侯夫人?
他這大兒媳是不是被刺激的瘋了!
饒是榮妄,這些年對永寧侯與莊氏積怨已久,也不過是逞些口舌之利,暗中使些不痛不癢的絆子罷了。
難道,是榮妄不想動粗嗎?
不是。
永寧侯的爵位,是當年席家大姑奶奶,也就是即侯府太夫人,在彌留之際,以臨終遺愿上呈天聽,懇請陛下恩準,方得以承襲的。
隨隨便便命仕婢掌摑永寧侯夫人……
他的大兒媳以為她自己是皇室貴人?
“速將大夫人和永寧侯夫人請過來!”
說是請,語氣和聲音卻冷硬的可怕。
身著墨色勁裝的侍衛聞,當即抱拳應是,旋即轉身離去。
……
“老太爺要請我與裴侯夫人同赴竹樓?”
成夫人話音方落,齒關便不由自主地打起顫來。
一開口,成夫人的牙關就開始打顫。
她對老太爺是打心眼里畏懼。
雖已年邁,卻仍將整個家族牢牢攥在掌中。
她的夫君在老太爺面前大氣不敢出,心腹下屬說殺就殺,血脈相連的孫兒們說杖責就杖責,墮胎藥說灌就灌……
這下,等待她的又是什么。
被打得怒火中燒的莊氏,全然不解成家后輩對老太爺的畏懼之心,捂著紅腫的臉頰厲聲喝道:“去就去!”
“我倒要看看,你們成家究竟仗著什么天大的權勢,竟有資格縱容婢女掌摑大乾永寧侯府的當家主母!”
“莫非你們成家還想將這生殺予奪的大權,都攥在自己手里不成!”
先動手的理虧。
她受了委屈,氣焰囂張些是理所應當!
于公于私、于情于理,成老太爺都該好生地補償她!
墨色勁裝的侍衛不著痕跡地覷了眼莊氏。
發髻散亂,面頰上滿是指印……
“請。”
莊氏從鼻間溢出一聲冷哼,惡狠狠地剜了眼成夫人,咬牙切齒地一字一頓道:“咱們走著瞧!”
成夫人指尖一顫,將手中的帕子攥得發皺,強自鎮定,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但愿老太爺護短,好歹在外人面前給她留幾分薄面。
“主子,大夫人和永寧侯夫人到了。”
“請進來。”
哪怕隔著一扇竹門,成夫人聽見成老太爺不怒自威的聲音,仍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手指在袖中止不住發抖。
侍衛“吱呀”一聲推開門扇,莊氏先一步跨過門檻,福了福身行了一禮后,便直起身子,扯著嗓子道:“成老太爺,您雖是長輩,今日這事卻非得給我個明白交代不可!”
“貴府的大夫人憑何命婢女掌摑于我。”
說話間,莊氏的目光不經意掠過竹樓簡樸的陳設,不動聲色地抿了抿唇。
心想,若自己能有成老太爺那般權勢地位,斷不會在這般清寒之處委屈了自己。
辛苦一生,合該享受,而非自苦。
成夫人聞渾身一顫,也不含糊,當即雙膝一軟,撲通一聲跪伏于地,聲音發顫道:“老太爺明鑒,兒媳一時糊涂,被憤恨蒙蔽了心智,對裴侯夫人做出那等糊涂又失禮的事兒來。”
“兒媳有錯,求您責罰。”
夫君曾告誡過,在老太爺跟前兒,最好不要自作聰明的狡辯。
莊氏一時怔住了。
這成夫人的膝蓋......
竟比侯爺跪得還要利索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