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這世上,可沒有后悔藥呢。”
永寧侯咬牙切齒。
裴桑枝就是有瘋病!
先是毫不留情地刺瞎他的左眼,鮮血還在汩汩淌著,卻又突然換上一副老好人面孔,假意安撫,循循善誘,仿佛方才的暴行從未發生。
他很懷疑,裴桑枝早在流落在外時,就被搓磨瘋了。
這般行徑,縱是牢獄中最狠辣的酷吏,也及不上裴桑枝分毫。
若非瘋癲,還能作何解釋!
“我只給父親一刻鐘。”
“一刻鐘后,我會親手刺瞎父親的右眼,再將一對眼珠子剜出來,還要用刀尖細細挑斷每一條細微的脈絡,確保這雙眼睛永遠失去復明的可能,讓父親的余生做一輩子瞎子,日日夜夜懊惱悔恨。”
“父親,你可只有這一雙眼睛,你的主子帳下像你這樣的“得力干將”怕是不計其數呢。”
“再者說,你的主子,如若真有通天徹地之能,單你知曉的東西,能讓他傷筋動骨、基業盡毀嗎?”
“不能,用一些微不足道的東西,換你自己的周全,也不過分的。”
“畢竟,你若是真瞎了,他就是有心重用你,你也不得用啊。”
“反過來說,若你主子只是個外強中干、不堪一擊的紙老虎,連這點風浪都經不起,你們所謂的大業又能成什么氣候?”
“父親此刻能迷途知返,將實情和盤托出,就是棄暗投明之舉,正所謂“良禽擇木而棲”,這才是明智之選。”
永寧侯的慘叫聲戛然而止,那只完好尚能視物的眼珠微微轉動,閃過一絲異樣的神采。
老天奶啊,他怕是沒救了。
他竟覺得裴桑枝那番話字字珠璣,句句在理。
這撥亂反正的大業,本就是一場漫長的征途,不能指望一朝一夕便見分曉?
古語有云:好事多磨。
他自救一下,不就相當于是給主子的大業撓了個無傷大雅的癢癢嗎?
主子癢一下,就能保他平安……
好像,真的不吃虧。
總不可能他知曉的恰好都是機密中的機密吧?
哪有那么巧!
思及此,永寧侯不顧汩汩流血的左眼,緩緩抬起頭來,壯著膽子望著裴桑枝,一本正經談條件道:“你這人素來瘋癲成性、喜怒無常,行事更是反復無端,叫我如何信你不會出爾反爾?”
裴桑枝輕輕擦拭著手指上的血跡,云淡風輕道:“若你憂心的是此事,我可以先請名醫為你換眼,待事了之后,再行交代也不遲。”
“橫豎,我不介意再多等這一時半刻?”
“只是這換眼的人選,就得父親自己抉擇了,我可不做那等惡人。”
“不過,容我多一句……”
裴桑枝稍頓了頓,意味深長繼續道:“這換眼之事,終究是血脈至親最為穩妥。父親既能尋得那般珍奇秘藥,想必也通曉幾分醫理,當知我所非虛。”
永寧侯:他怎么不記得神醫施展換眼之術時,需要血脈相連這一說。
莫非裴桑枝又在誆騙于他?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