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是吊起來打上三天三夜了,永寧侯連十鞭子都沒有堅持下來,就哀聲求饒。
原來,鞭刑如此疼。
反觀臨允,卻能咬牙硬生生受下三十鞭而不露半分怯色。
如此看來,倒也不是全無用處,至少這一身皮糙肉厚,忍痛耐苦的本事,若丟到軍營里去,說不定真能掙得幾分軍功,搏出個前程來。
永寧侯哀聲求饒不止。
然,求饒歸求饒。裴駙馬始終冷面不語,暗衛手中蘸了鹽水的鞭子便一刻不停地揮著。
眼見又是五道鞭影凌厲落下,裴駙馬這才不緊不慢地抬了抬手。
暗衛當即收鞭停下,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
裴駙馬靠在紫檀雕花大椅上,掌心搭著扶手,隔著三丈遠的距離,抬眼審視著永寧侯:“你當真想起來了?”
“本駙馬要聽的,可是句句屬實的真話。那些糊弄人的鬼話,還是留著去陰曹地府說給閻王聽最合適。”
永寧侯疼得齜牙咧嘴,冷汗涔涔,哪敢再有半分遲疑,慌忙應聲道:“想......想起來了!”
裴駙馬冷冷道:“說。”
永寧侯渾身顫抖如篩糠,搖搖晃晃,聲音里帶著哭腔:“求、求父親開恩...…能否先放我下來?”
裴駙馬不為所動,抿了口提神的茶水后,緩緩道:“看來本駙馬的暗衛辦事不力,沒讓你這身筋骨好好松快松快。”
永寧侯聞,頓時泄了氣,耷拉著腦袋嘟囔道:“讓兒子繼續在房梁上掛著也挺好。”
他面上裝的委屈可憐,活像個逆來順受的受氣包,心底卻翻涌著惡毒的詛咒。
清玉公主咽氣時怎不把裴駙馬一并帶走!
更可恨的是,裴駙馬整日里裝得情深似海,怎么不見他跟著殉葬!
還不都是嘴上功夫!
裴桑枝素手執壺,為裴駙馬徐徐斟滿一盞新茶,眼波未動,只淡淡道:“祖父,父親此刻正在心底咒罵您呢。您這般為他籌謀,他卻仍是滿腹怨懟,不知感恩,當真是不忠不孝的涼薄之人。”
茶煙裊裊中,將青瓷茶盞輕輕推至駙馬面前,又道:“孫女思來想去,您合該好生管教才是。否則旁人怕是要以“養不教,父之過”的大義相責,說您長居佛寧寺清修,反倒疏于教導嗣子,平白損了裴氏門風。”
永寧侯:裴桑枝到底在講什么屁話!
最不孝的,當屬裴桑枝!
還有,裴桑枝是他肚子里的蛔蟲嗎?
“父親明鑒,兒子不敢,兒子只是在斟酌辭,想著如何能最清楚明白地將盲妓館一事的來龍去脈如實稟明。”永寧侯強忍著劇痛,急聲解釋道。
裴桑枝面不改色:“祖父明鑒,他敢。”
她心下清楚,以永寧侯體魄,便是再挨上幾十鞭也斷然無性命之憂。
當年,太夫人擇選嗣子之時,體魄強健、略通武藝且無隱疾暗傷,是考選中必不可少的一項標準。
因而,即便永寧侯養尊處優了二十余載,瘦死的駱駝,依舊比馬大。
裴駙馬蹙眉,猛地一拍扶手:“好個忤逆不孝的東西,本駙馬一番良苦用心,你竟半分也體悟不到。”
“接著打,湊夠三十鞭!”
當蘸了鹽水的鞭子再一次狠狠落下時,永寧侯疼得眼前發黑,恍惚中忍不住地想:裴桑枝這賤人莫非是救過裴駙馬的命不成?否則怎能讓堂堂駙馬對她如此聽計從!
三十鞭刑畢,鮮血浸透了永寧侯的錦衣,在地上洇開一片觸目驚心的暗紅。
這次,永寧侯沒有絲毫耽擱,當即脫口而出道:“父親,兒子確實插手過盲妓館的營生,卻絕非為謀私利、貪圖錢財。兒子再不濟,也斷不會自甘墮落沾染這等下三爛的勾當。實在是......”
“是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