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桑枝輕笑,云淡風輕道:“是我想岔了。”
“原以為,我和蕭夫人當真有上天注定的做母女的緣分。”
周姨娘聞,先是不明所以,蹙蹙眉,而后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你不是莊氏之女?”
裴桑枝眉梢微挑:“怎么,這懷疑難道不合情理?”
而后,緩緩豎起三根纖細的手指,繼續道:“永寧侯厭我,起初是嫌我出身卑微,無利可圖;如今是恨我桀驁難馴,不受掌控。”
“裴謹澄要除我,不過是為博紅顏一笑,對那裴春草動了不該有的心思。”
“裴臨允欺我,純屬孩童心性的無知惡毒,拿我作踐來討她視為妹妹的裴春草的歡心,也像是想通過搓磨我的方式驅逐我這個后來者。”
“唯有莊氏...…”
說到此處,裴桑枝忽然頓了頓,眼中寒芒乍現:“她對我,是刻骨銘心的恨。”
“是蝕心腐骨的怨毒。”
“是切切實實的恨不得我天打雷劈,死無葬身之地。”
“若她真是我生身母親,這般恨意,未免太過荒唐可笑。”
莊氏可以偏愛裴春草而冷落她,這本是人之常情。
所謂“手心手背都是肉”的說法,不過是自欺欺人的漂亮話。
厚此薄彼,原是世間常態。
但若對十月懷胎所生的親生女兒怨恨非常,恨不得她去死,這便有違常理了。
畢竟,上京城中早有慶平侯夫人這般因偏寵幼子而人盡皆知的先例在。饒是她對楊二郎百般溺愛,也不過是處心積慮為其謀奪世子之位,終究未忍心對楊世子痛下殺手,要了楊世子的命。
周姨娘驟然失聲驚呼:“你不會是莊氏與外人......”
話音未落,慌忙掩唇,只余一絲氣音從指縫間漏出:“.....私通所生?”
裴桑枝白了周姨娘一眼,沒好氣道:“我可算是明白為何這么些年過去,姨娘連這侯府一大家子的衣角都沒有弄臟了。”
“倒不全是莊夫人將姨娘看得緊的緣故,而是……”
說話間,裴桑枝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意思不而喻。
“倘若我是她心上人的血脈,她待我定會如裴春草那般親厚。姨娘與其疑心我是莊氏與人私通所生,倒不如猜測裴春草是更為可信。”
然而,裴春草那張臉,與她那個令人恨得牙癢的養母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太像了。
周姨娘并未理會裴桑枝話中的陰陽怪氣,只是神色凝重地沉吟片刻,分析道:“此倒也有幾分道理。”
倏地,話鋒一轉,目光灼灼地望向裴桑枝:“不過,你手中不是有駙馬爺親賜的鎖扣嗎?”
“那物件雖小巧玲瓏,卻是上等材質所制,做工極為考究,紋飾更是繁復精美。你在留縣的那對養父母,斷無可能仿造得出這般精巧之物。況且,若他們知曉這鎖扣的真正價值,又怎會輕易典當?”
裴桑枝微斂眉目。
那枚鎖扣啊。
正是這小小的物件,在留縣富商的宴席間被人認出。
當時高朋滿座,觥籌交錯間,這消息便如野火燎原,不消半日便傳遍留縣大街小巷,繼而飛也似的傳入上京。永寧侯府迫于時勢,只得順著這鎖扣的蛛絲馬跡,將她尋回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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